荨娘嗷地叫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其实疼倒没多疼,只是她见了那尖尖细细的针不免害怕,心理上首先怯了两分,有三分疼也被她放大成了八分。 重韫这回硬起心肠,将“冷酷无情”贯彻到底。蹲在外头听墙角的小倭瓜一边啃着喷香烫手的烤番薯,一边龇牙,里头叫一声,他的眉头就跳上一下。 “三师兄啊,针灸很疼吗?” 党参撇了他一眼,眼下闪过一道光。他摸了摸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知道,师兄给你扎上几针?” 小倭瓜赶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十分地不需要践行“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名言。 荨娘体内的瘴毒被药气发了出来,之后又了扎针,余毒都被清理掉了,再喝上一碗平肝清郁的药汤,裹上厚厚的棉被,发上一身汗,一夜睡到大天亮,第二天醒了,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 这充分证明了“世上无难症”,只要断得准。荨娘脉象跟常人不同,党参无法从脉象上看出她究竟染了何病,之后他与重韫一道回到胭脂胡同查探,两人都闻不到那股传说中的恶臭,因而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才让瘴毒这等小症困扰了两天。 第二日起来,荨娘站在六道灵台上往下俯瞰,整个汴梁城尽收眼底。昨夜下过一场大雪,到处一片银装素裹,汴河上不少河段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船只无法通行,却有那胆大的顽童想要冰上凿冰捉鱼,被岸上路过的巡城官喝止了才赶紧灰溜溜地跑走。 小倭瓜见她醒了,便带她到膳堂用膳。 膳堂不大,里头就摆了几张长桌,几条板凳,所有桌椅就上了一层清漆,透出天然的木质纹理,简朴中倒也有几分意趣。 荨娘是不在乎这些的,只巴巴地盯住那一盘盘吃食,两眼放绿。不怪她,她可饿了两天了都。 举起筷子夹了个椰丝芋卷,外层的面皮炸得酥香,里头的芋泥绵软,入口即化。她一口气吃了半盘才想起来:“道长怎么不在?” 长桌的另一面坐着枸杞和明心。枸杞闻言哼了一声,一抬头,喝光了剩下的半碗豆花,将空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走了。 小倭瓜偷偷瞧了荨娘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尴尬难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谁知枸杞前脚刚走,荨娘便将他桌前的那盘花卷拨到自己跟前,道:“走了好,都是我的了。” 明心本来规规矩矩地喝着粥,小腰板儿挺地笔直,神情严肃得好似打仗,行动之间连半分声响都没发出过,真正是深得“食不言寝不语”的精髓,此刻听了荨娘这句嘟嚷,便抬起眼皮看了这位师娘一眼,顿时受到了惊吓。 师娘她、她胃口也太好了些吧? 他无语地盯着荨娘手边高摞的空盘子。 其实六道灵台往日的朝食是没有这么丰盛的,重韫今早出门前考虑到荨娘两日不曾进食,这才特特嘱咐火工道人多做了些花样。因为知道她喜欢吃甜,今早有一大半的早点都是甜的。荨娘吃得心满意足,明心还在换牙,难免觉得牙齿被甜倒了。 看来师父很宠爱师娘啊。明心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啪啪响,当下做了一个多年以后看来都觉得英明无比的决定:好好抱紧师娘的大腿。 “蒋驸马的尸体离奇消失,师父出门查案去了。”明心放下筷子,恭敬地回道。 “那等会儿我去大理寺找他。” 小倭瓜赶紧劝阻:“不行,师兄说你瘴毒才解,应该好好休息。” 荨娘想了会,便道:“好吧,我不去找他。不过我要再去一趟胭脂胡同,你们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 两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他们可不敢不听师父(师兄)的话。 荨娘目露失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