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少女刚说完“这如何记得”,她身边的女伴忽然“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这熏香是咱们上次一块儿买的,我嫌这香气太馥郁了些,便都给你了。我记得那日挑货来的是个年轻后生,似乎每天都会在飞虹桥一带沿街叫卖。” 荨娘又问明了那货郎的长相高矮,便和重韫绕到虹桥下,寻了个早开的茶点摊子用了些吃食,等了一会,果然见到一个红脸后生挑着胭脂水粉从虹桥上走下来。两人又将人拦住盘问了一番,这才知道那香原是小作坊里收来的,制香的人便住在胭脂胡同尽头。 现在他们找上地方来了,可那制香的人却不在。荨娘跟着重韫走进那栋小楼里,只见里头房间虽小,收拾得却也齐整,一应的制香器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只是重韫抬手在桌上揩了一下,将指尖碾了碾,便落下一层灰来。 那上黑漆桌子上显露出一指头格外油亮的黑色来。 灰层都积起了纸张般厚的一层来,可见这屋子已经好几天无人居住了。 两人又顺着狭窄的楼梯爬到楼上,才挑开帘子进入室内,荨娘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屋子里香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液质灌进人鼻腔里去了,偏偏在这浓香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恶臭。荨娘说不上那究竟是什么气味,简直好似这屋子里堆着一洼填满了死尸腐肉的烂泥一般,恶心得叫人险些吐出来。 重韫见荨娘捂着嘴巴呕了几下,果然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不由担忧道:“你怎么了?” 荨娘捏着鼻子,小嘴丝丝地吸了两口气,瓮声道:“道长,这屋子里又香又臭的,你没闻到吗?” 香味他是闻到了,但是,臭? 荨娘奔到窗边,推开窗子,将身子半探出去深吸了一口气:“我可受不了了,呕——” 紧接着便吐得一塌糊涂,将早上才吃进肚子里油条馒头花卷全吐了出来,吐完了食物,又吐了阵清水,吐得肠子都快抽筋了。 重韫搀住她,等她吐完了,才从她袖子里摸出一条手绢帮她擦了擦嘴,担忧得不得了,甚至不由得想,难道她是?! 重韫想到这里神色一凛,赶紧捏住她的手把了把脉。 荨娘的脉象很是平常,重韫不放心,又把了一遍,他从未把过喜脉,难免要怀疑自己会不会“学艺不精”,把不出来。 荨娘吐得腿都软了,重韫也不敢在呆在这屋里。 两人在这小院子里一无所获,只好将院门依样锁好。荨娘走不到,重韫只好背着她走。这还是荨娘第一次在重韫面前露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来,连一直不言不语的金逐月都不免担心起来,迟疑道:“她……她不会是有了吧?” 重韫剧烈地咳嗽起来。 荨娘软软地嘟囔道:“什么……什么有了?” 重韫脸色大红,慌乱道:“没什么,你许是病了,我带你回去让党参瞧瞧。” 荨娘昏昏沉沉地,“我怎么会生病呢?仙人是不会生病的……” 重韫也不清楚她缘何会忽然之间大吐起来,就算是……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显露出什么症状来吧。 这才几天呢! 两人沿着狭窄的胡同往外走,忽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重韫微微侧首,一道利风擦着他的脸颊刮过。 一只纸鹤撞到墙上,哀鸣了一声,又落到泥地里去了。 纸鹤的双翅上绘着暗纹,这是六道灵台中用于秘密传讯的纸鹤。重韫用脚尖在纸鹤身上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