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里却有一方石室,不大,仅仅容下三个磨盘大小的石盘并一只白石丹炉。重韫将伞斜斜地靠在丹炉上,捡了一张石盘,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他很快进入冥想的状态,不一会儿,又踏进那日他在海上曾经进过的异度空间。星芒犹如萤火,从他的指缝间流过,他朝前抓了一把,惊觉掌中抓住一物,低头一看,却是一片白色飞花。 有人低低问他:“你在找些什么?” 重韫蓦然转身。 “姚佛念,怎么是你?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白衣僧人拈花而笑,他的笑容不再暗藏苦涩,反而流露出一丝旷达之意。 “是啊。连我也想不到,原来自己竟然还有一丝意识残存于三万殄文当中。” 重韫皱眉,问出心中推测,“莫非,三万殄文的主人,都会在三万殄文当中留下一丝意识?” 那么,他那天在此境中听到有人唤了一声“阿渊”,莫非那个阿渊曾经也是三万殄文的主人么? “是。”姚佛念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姚佛念指间凝出一朵白花,屈指一弹,那花便摇摇晃晃地向重韫飞去。重韫伸手接住,疑惑地看向姚佛念,不明白他此举是何意思。 “你虽有继承三万殄文的资质,奈何却与我一般,心中怀有心结。我的心结源于少年时期处事弱懦,犹疑不定而造成的种种苦果,而你的心结却源于背负太重,自责太深。有心结,就容易有心魔,然而要真正操控三万殄文,却需要一颗坚定明晰的心。我今日送你一朵佛语之花,盼来日你遇魔障之时能救你一命。” “望你谨记此言,善哉善哉。” 那朵花缓缓飘起,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他的眉心。重韫朝前迈出一步,冲着姚佛念消失的方向喊道:“姚佛念,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你说出云寺的法阵是你与心魔所设,那么究竟是谁送信要我们去破坏出云寺的法阵的?” “是我自己。” “我的心魔从出云寺的法阵当中汲取力量,被轮回镜同化的魂魄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大。这一年来,我的心智几乎完全被心魔操控。有一日我暂时压倒了他清醒过来,便提笔写了几封信给各派中我认为信得过的人,想要借他们的手毁去法阵。法阵被毁之后,心魔的力量陡然削弱,我也借机抢回了身体的主权,却不想,我一恢复神智,便遇上杨真人的妖宠渡劫,引来地火烧。” 重韫追逐着那道越飘越远的佛影,“既然你那时已然压制了心魔,为何后来又会受心魔反噬?” 姚佛念微微一叹,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的家国毁于战火之中,族人,宫殿都在茫茫火海当中化为齑粉,出云寺也毁于大火,可以说,我这一辈子,是见不得火的。然而一连两日之内,我连见了两场大火,每一场都死伤无数,这惨景动摇了我的心防,心魔便趁虚而入,重新压过了我的神智。” 重韫听了他这一番话,越想越是心惊。他一直不明白那幕后之人在承光寺设计的那一场阴谋究竟是何意图,现在想来,两场大火,倒像是刻意展示给姚佛念看的一般。 对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对方跟姚佛念有仇,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再也控制不住心魔的姚佛念选择与心魔同归于尽? 重韫猛然抬头,大声问道:“姚佛念,你可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姚佛念消失了。 重韫在三万星芒中穿梭不停,试图再次找出他的踪影,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略带嘲意的轻笑,他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青郁的树林,树林里隐着几间竹舍,那不正是崂山的“又一村”吗? 重韫快步走过石桥,只见一个头上扎着红抹额的白衣少年倒挂在一座竹舍檐下的竹竿上,怀里抱着一把短剑,像只小猴子似的摇来晃去。 纵使那少年的眉目间还存着几分稚嫩,重韫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那白衣少年就是他在识海里见过的金逐月。 “杨师兄,我就说你不该乱捡东西吧,这回捡了个贼回来了吧。你就说说吧,他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一个身材高大,眉目清朗的青衣道士坐在廊下整理晒干的药材,闻言道:“也没偷什么,就偷了我写了一半的殄文手札。这种东西,再写便是了。” 金逐月一个燕子翻身,从竹竿上跳下来,落在青衣道士身边,一个旋身,就在他对面盘腿坐下,痛心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