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渐落到人群后头,荨娘见了,急得直跳脚,拽着重韫的手直喊:“快跟不上了。” 重韫手腕一旋,将手抽了出来,淡淡道:“迟点也没有大碍。把神像抬到山上后,还要略作休整请神仪式才会正式开始。来得及的。” 荨娘平生第一次见这种凡间场景,自然是贪新鲜得很。重韫的话也未能给她多少安慰,她有心要上去看看那神像的脸,当下也不跟重韫打声招呼,哧溜——泥鳅似地钻入人群里。 重韫缓步而上,还未爬到山顶,便听见一阵炮竹炸响的声音,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硫磺味,这炮声一响,便象征着请神仪式的开始。重韫大迈几步,攀上一处人力铺就的狭短栈道,便见眼前空间开阔,却是一片平地。村民们聚集在一面山壁前,一声鼓锣响起,所有人都双膝跪地,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根香。 那顶肩轿被放下来,前头的两个大汉恭敬地掀开轿幔,极尽小心地将里头的神像抬了出来。重韫瞥见人群前头有一人影极力抻长脖颈,眼巴巴地望着那神像,看身影,正是荨娘无疑。他遂安心下来,只远远地立在人群外头看着。 只见那两大汉双手抬着神像,缓缓地朝山壁走去。重韫凝神细望,见山壁之中有一天然的石凹之处,大小刚刚好可以坐得下一个人。那两个大汉将神像安放在凹洞之中,便在洞前拉开一条红绳,绳上坠着许多鸽蛋大小的铜铃,样式十分古朴雅致,倒像是什么法器似的。 二人做好这一切后,便退到神像前五步开外的地方,就地跪下,旁边一直站着的耄耋老者便从旁递过一炷香来。 重韫看荨娘两个小肩膀慢慢垮了下去,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神像一身正红大服,肩佩霞帔,面上还罩着一层红纱,远看根本看不清脸。想她火急火燎地,本就是要找个机会看看那神像是何方神灵,却不想功败垂成。 此时乐声再起,那耄耋老者和着乐声用当地土话唱起请神歌来。他身后一直跟着的一个小童越众而出,举起手中火把,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什么,便走入人群中,将火把垂下,供人点燃手中线香。 手中香点燃之后,持香之人将香高举过头顶,趋近神像之前,跪在那抬神的二大汉身后,深叩九个等身响头,然后依旧将香高举过顶,倒退着出了人群,径自下山去了。如是循环,过得大半时辰,人已走了一半。 重韫坐在树上又等了一会,忽见一身影蹦跳而来,奔到树下,以掌击树干,张口便朝他抱怨道:“道长你是不知道,奴家跪得腿酸死了。” 荨娘说着又去捶腿,重韫从树上跳下来,道:“看过了?看过便走吧。小白独自一驴在兰若寺里看顾行李总不大好,咱们还是早些回去。” 荨娘又拿出那日在观里的怪异眼神看他,被重韫一个冷眼打了回去,便心虚地垂下眼,犹自不死心地撒娇道:“再看一会呗,村里不是搭了个戏台子吗?” “道长——” 重韫被她这一声甜腻腻的呼唤惊得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一瞥之下见她双唇一嘬,似欲故技重施,忙道:“真的就再看一会?” 荨娘重重地捣了两下脑袋,眨巴眨巴两只汪汪大眼,连声道:“真的,真的。” 两人于是又下到山来,到了打谷场边上,见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台上早已经唱上了,唱的什么全然听不懂,只这几个农夫嗓音嘹亮,听来倒也有一番野趣。荨娘混坐在村人当中,忽听得身边垂髫小童问道:“阿婆,娘娘神到底长什么样啊?” 荨娘两只小耳朵动了动,不由也竖起来,抓心挠肝的。是啊,到底长什么样呢? 那老妇道:“娘娘神的脸是不能看的,所以谁也不晓得娘娘神是啥子样。” “啊……为什么不能看?难道是因为娘娘神很丑吗?” “呼!这个可不敢瞎说!” 然后是“啪”的一声,手掌轻轻落到头顶的声音。 荨娘心里好奇得很,什么神啊,居然还不人看?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却打死也没想出来。 这时一阵冷风吹到脖子里,像是突然间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荨娘顺着风向看去,正好撞上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那涂白脸唱戏的农夫。 他的眼神实在古怪,带着点探究,与荨娘的眼神甫一相碰便避开了去。 荨娘只觉如蛆在背,如梗在喉,说不出的难受。她匆匆忙忙立起,拽起重韫就往外走。重韫默不作声地被她拽了一路,才出声道:“你怎么了?” 荨娘停步,踌躇了一会,方道:“有个人一直盯着我看。” “谁?” “一个大白脸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