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整个人都空了,她耳中反反复复响着一句话:父亲打死了知恩,父亲打死了知恩……甚至来不及去思索一番,父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知恩死了,弟弟死了。她为什么要独个儿活在这冰冷的世上? 六月初七,少女宝鸦,于城外张家别院中上吊,彼时腹中尚有一子,已有四个月大小。 宝鸦死后,知恩便逃了,他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到川黔相交之地才停下来,拜了当地的大蛊师为师,条件是,忘记前尘往事,成为大蛊师手下的蛊子。 四年后,知恩十八岁,不顾师门的禁令,偷了门中一幅施了情蛊的美人图,逃回了家乡。他故意施计让他的兄弟,张家公子得到美人图,待他中蛊后,又扮作高僧上到府上带走了附在美人图上的蛊母。 从此张家公子缠绵病榻,终于先于其母而去。 他本来还有一连串的计谋,这个家里,父亲该死,那个伪善的嫡母也该死!那些总是胡言乱语,自命其是的道士们,通通都该死! 可还没等他放手施展,他的师父就找到了他。因为违反门规,他被强行带了回去,受尽非人的惩罚与折磨,成为门人用以试蛊的蛊人。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答应姐姐的还没有做到!他怎么可以不回去?怎么能够不回去?! 二十六年,他耐心等待了二十六年,终于杀尽门中人,重新回到这里。 可是……他却马上就要死了。多年试蛊,已经彻底地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命不久矣的怪物。 他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捶到地上,那么用力,以至于已经可以看见皮肉里的指骨,是暗紫色的,被蛊毒浸透了的颜色。 他昂起头,将脖颈抻得笔直,两颗眼球慢慢转为青白色。那眼球鼓胀出来,似要从眼眶中掉落一般。 “啊——” “姐姐!你快出来啊——我带你走——我们一起!” 最后一个“走”字困在他喉咙里,囫囵了两下,最终也没能发出去。 他整个人就着最后那个姿势凝住,再也没有移动分毫。 那香炉一直被他护在胸前,最底下的骨灰,还是干的。 荨娘看着他最后不动了,还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又磨蹭了一会,才走到雨幕里。只是仍旧不敢动他,只走到月洞门边,扶起许旃打算走,这还没抬脚呢,忽见一个人滚了进来,将她骇了一跳,差点就叫了出来。 好悬忍住了。她定睛一看,见是重韫。 重韫一见她,立刻道:“快……快用你手里的匕首把我背上的东西切下来。” 这时这许旃啊了一声,总算是醒了,他见了重韫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帮忙把人往屋里扶。 三人此时进了屋,也实在没顾得上去管床上躺着的张老爷了。荨娘将袖子一卷,挥手让许旃跑远些,摩拳擦掌,准备把这肉团割下来。 许旃也是害怕,立刻远远避到一边。 荨娘抽出匕首,看也不看,横刀过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