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世间邪物,多惧日光,便是妖怪,道行浅薄者,多半也喜夜间行动。希望天亮时分,这怪物会自行退去。 “等天亮。” “啊。”少女失望地啊了一声,随即拽起重韫的袖子左右摆动起来,掐着甜得腻死人的嗓音恳求道:“道长,你看这怪物面目凶恶,性情残暴,对了,他先前还想杀你来着,谁知道先前有多少无辜性命枉死在他手下,你难道不该收了他,替天行道么?” 那种僵硬的感觉又来了。重韫手脚发麻,腰眼发酸,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胸脯偶尔擦过他的手臂,留下麻麻痒痒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臂上的肌肉僵硬得好似石头。心里想道:这少女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可内心深处,不知为何,却觉得这更不知羞耻的人当是自己才对。若不然,为何不立时拉开她,厉声斥责回去? 当然是怕伤了少女的颜面。她再怎么不知廉耻,总归也还是个女人不是? 另一个声音冷笑着反驳,狡辩,狡辩,当真不是你自己心境不定吗?! 正晃神间,三枚铜钱突然一震,花瓣般得朝外头缓缓倾倒下去。 饶是重韫反应快,一瞬间掌上用力将少女推送出去,却已来不及自救,只能束手待毙,被那恶僧扑到在地。 那恶僧一击得中,立时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重韫的脑袋扑咬下去。 重韫并指一引,铜钱飞回,嗖地一声撞上那恶僧的脸,币中方孔正巧将恶僧的脸套个正着。重韫口中频频念咒,那铜币越缩越小,恶僧被夹得疼了,性子更加狂暴,竟一手攥住重韫掐诀的手,用力向外一折,只听格拉一声,手臂自手肘处应声而折。 重韫咬着牙闷哼,脸色血色霎时褪尽。他侧过脸,模糊的视线中见到十步开外那个明丽的人影,当下拼劲全力低吼一声,“你快逃!我挡不住他许多时了!” 这一吼,几乎耗尽了他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同一时间,另一枚铜币自恶僧头顶落下,正正好套上他的脖子,立时收紧,带着要将他脖子绞断的狠劲,铜币嵌入皮肉,铁锈味的鲜血顺着恶僧的身体流到重韫胸前。 第三枚铜币贴地而飞,嗖地钻进少女脚下,载着她朝远方飞速滑行遁逃。 少女急得大喊:“道长!你做什么?我不走!你可千万别死!” 重韫虚弱地提起嘴角哂笑,这死不死的,哪里能由自己定夺?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不要死啊。崂山派虽也算道门大宗,可派中人丁凋零,师父年纪大了,又不擅营生,师弟们道法浅薄,年纪又都还小。他,怎么可能放心撒手归去? 想到这里,觉得身体里似乎重新凝聚了一股力气,忍不住抻脖一吼。当此时,两声碎裂之声响起,紧接着又是啪啪几声。 另一边,少女纵身一跃,狼狈地从疾速前进的铜钱上滚落下来。她远远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吼,心中一震,急得直道,“道士你可等着我,千万别死了,不然我上哪再寻个仙君之体去?” 她想回九重天,可是以她的资质,修炼起来委实太慢了。若不借他人之力,她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一洗冤屈? 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条腿走了两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怎么忘了这个? 当下俯身在地上用力拍了数下,连声大呼:“土地!土地?快给我出来?” 一连喊了三遍,才见地上冒出一个小老儿的脑袋,睡眼朦脓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少女将手掌伸出,竖立于土地面前。只见她掌中一缕金光浮现,继而大盛,越来越亮,一个符印缓缓浮现。 这金光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土地。那土地一认出符印,立刻瞪大双眼,一脸惊慌道:“小土地不知仙子驾临,还望……” 少女一把将人从土里揪出来,“废什么话,给我救人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