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世应当不会有此下场,因为闻昭看得出祖父已经将那签文放在心上了。除了多了个镇国大将军出征这点有变外,祖父对大哥不出征一事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上一世大哥本是要与祖父一同出征的,可大嫂却在这个时候被诊出了喜脉,大哥想着若是自己这一出征就是一两年,大嫂便要一个人熬过孕期,孩子生下来也看不到亲爹,可一边又是家国大事。正在纠结为难的时候,大伯母一句话叫他豁然开朗。 “若是你不去出征,你祖父另派一个人顶替你的位置,那有什么不同?可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着秋桑,抱着刚生下来的孩子取个名儿,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祖父与大伯对这话都不赞同,大哥却决定留下了。为此,祖父先是发怒,后又冷言冷语,说他胸无大志,是那目光短浅的燕雀。 可这回大哥同样为了大嫂留下来,祖父却什么都没说,还赞同地点头。看样子竟像是担心此行凶险,祸及大哥。 祖父向来不是话多的人,离别的时候也只是背对着众人一挥手罢了。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一别,下一回再见应当已经不是承平十二年了。 这日,闻昭同母亲和大嫂去云想阁看衣裳。一段时日未出来,瞧见街市上的热闹竟有些怀念。这些普通百姓守着他们自己的日子过,朝上的那些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他们比权贵人家瞧着要自在轻松得多。 大嫂有喜了,便要买简单宽松些的衣裳,可那样的衣裳又大多不怎么好看,因此秦氏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帮她参考。 闻昭漫无目的地在店铺里看,现在卖的是春衫,一件件衣裙竟也像是绣了春天上去似的。上一次来,这里还都是轻薄的夏裙。而那个时候,好像所有人都比现在快乐。 陆然在里间看着那个微仰着头的姑娘。她看着挂在上边的春衫,眼里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她的脖颈修长,外头是轻盈的日光。 外面是看不到这里的,陆然的目光不自觉地肆无忌惮起来。 而他的闻昭向来敏锐,这么一会儿就察觉了什么似的,视线往这边扫了一圈,随即收回。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扫,他的心又鲜活地跳动起来。 “昭昭啊,也不知你三哥在外边会不会自己给自己买衣裳。”秦氏视线一转看见了些男子衣袍,不由得就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闻熠。 闻昭看着那件月白的广袖长袍,心里想着这件衣裳三哥穿着一定好看。 “母亲你就放心吧,三哥又不是小孩,自然会照顾好自己。”说到这个,闻昭突然想起,她及笄那年三哥也要及冠了……他说待她及笄的时候一定会赶回来,可若是没有调他回京的旨意,他也只能悄悄回来,然后尽快回去。那么他自己的冠礼呢?冠礼是要风光大办的,悄悄赶回来也不成。一个男子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重大日子之一,三哥要一个人过吗? 闻昭心里一片滞涩,她突然好想去三哥那里。 陆然看着闻昭眼里浓郁的苦涩的思念,心里也开始疼起来。她什么时候,才能待他如待闻熠那般珍重呢? 从云想阁出来,几人便去了酒楼用饭。在走向二楼雅间的途中,有桌客人正笑着说淮安伯府与威远侯府的亲事定下来了。 “啧啧,也算是这段时日的一件喜事了……” “可不是嘛,近日上头的动静委实大了些。” 另一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情,少说为好……” 身后的声音愈加模糊,闻昭几个也到了雅间。 这雅间与隔壁只有一帘之隔,因此说话声若是大些便可传过来。那边好似是一桌男子,酒酣耳热之际,便开始说些荤话。 “要我说,这舞姬,最漂亮的还是陆侍郎家的。前些日子,他不是升官了嘛,我们户部的几个就闹着他要去他府里头喝酒,我们说要来点乐子,他便把那些舞姬唤出来……” “啧啧啧,个个都水蛇似的扭着小腰,可劲儿地往我们身上贴,勾人得很。关键啊,是她们还很会喂酒呢!”说到“喂酒”,这个官员嘿嘿笑起来。 旁的几个也跟着“你懂我懂”地笑,又是兴奋又是艳羡,“陆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那可不,你也不看别人官升得多快。所以要想快活,还是得加把劲儿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