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媚骨坐在蛛网之间,裙摆开了高叉, 两条修长的腿从网上垂落,在半空摇荡,手里拈着根老长的烟枪, 目光穿透了她红唇里吐出的烟雾,居高临下地望着季遥歌。 看来, 她今天是做了与自己长谈的准备。 季遥歌如是想着。 不必季遥歌陈述遇到的问题, 媚骨就已全盘了解:“怎样,噎到的滋味不好受吧?” “……”季遥歌觉得她笑得和元还一样让人讨厌, 但她还是得低头承认,“不好受。” “你太贪心了,这不是好事。”媚骨又朝她吐了一圈烟, 迷蒙的眼神带着烟视媚行的娇妩。 “我承认。”季遥歌没替自己的贪心辩解。机会太难得,她就像个贫瘠的人, 突然发现一座宝藏, 没道理空手而归。 “没学走就先学跑, 你活该。”媚骨冷眼。 “除了妙莲咒,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能控制情绪?”季遥歌认下她的斥责,转换成她更关心的话题。她不可能永远只吸纳比自己境界低的灵骨,就像她无法保证每次遇到的敌人都比自己境界低,哪怕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她也相信,至少该有合理控制情绪的办法。 烟枪在媚骨手中转了一圈,她从蛛网上跳下,唇中烟雾朝左右轻吐,烟雾里忽然幻化出两道人影。季遥歌眉梢轻挑,看到了蛇姬钩陈与赤焰鸟。蛇姬与赤焰鸟一左一右依傍着媚骨,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妙莲咒只是辅助,能让你在吸纳灵骨时保持冷静,但并不能保证你完全不受影响。钩陈、赤焰、姜角,这都是修炼千年的妖兽,一千年的人世历练只化死前那一点执念,其中所蕴含的是千年间由生到死的所有感情,有多少是你不曾体悟过的东西,又岂是你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媚骨带着两妖的幻象踱向她,“你不能彻底感悟,就不能将其完全消融,他们就会永远停留在你的魂海之中,你也许可以做到控制,利用,将他们天性化作你媚惑的一种武器,但你永远没办法做到融汇贯通,将这些感情收放自如,更不可能将这些感情融入魂识,随心所欲的化生为他人心中媚骨。” 季遥歌忽然想到无相剑宗的用剑奥义——那些高深却常见的知识,他们常听,却也常忘,因为从来不曾明白过。媚骨的话,与无相剑宗的剑意,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像是一柄剑,当她无法掌握剑诀时,这剑便只是剑,若超越她的能力,甚至会伤害到她自己;当她掌握剑诀,却未曾领悟剑意,这剑便会成为她的武器,但也只是武器;到她领会剑意,将剑融入魂神,这剑便成她的一部分,当然可以收放自如;再往后,剑意圆融,便是人剑合一,不止能收放自如,甚至剑随意动,化生剑灵,剑灵,就是剑道最终极的境界。 二者,大约是相同的意思。 只是她如今在媚之一道,才走到最低境界。 “心术难修,你如今已然筑基,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若想转回传统修炼方式也还来得及,虽然慢但也稳定,而我授你的,也只是最粗浅的法门,然而你一旦正式踏入心术媚骨,再要回到从前,就不可能了。你的元神魂海以及你整个人都会改变,被万千感情锤炼,那些你所信仰与遵守的条条框框都将被打破,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但你又必须保有初心不被侵蚀,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你的敌人将是你自己,而不是外在所有危险。你考虑清楚。” 媚骨缓慢说着,季遥歌看着她,有时觉得她像钩陈,有时又觉得她像赤焰,二者交替变化,始终无法让人瞧清她的真实模样。 她向给了季遥歌一个选择,也等于向季遥歌承认,一直以来,她的传授都有所保留。而只有让季遥歌清楚看到这过程的艰难与危险,这个选择才有意义。 季遥歌没有马上回答,她已经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但也没有太多犹豫,就像她选择吞噬妖兽灵骨一样,所有选择都有风险。诚然她现在可以回归传统修炼方式,但这具身体即使筑基,也远远赶不上白韵的资质,她只能循着旧路中规中矩地修炼,这远不如媚骨诀所带来的刺激。 那些不确定的因素,不管是好还是坏,都刺激得她蠢蠢欲动,勾引出她天性中隐忍许久的冒险。她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亦或者说,她越来越不愿做个循规蹈矩的人。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要修炼心术媚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