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睁不开眼,不仅感觉不到炙热,反而有种阴森的寒意,僵尸蜈蚣在一瞬之间被烧成了灰烬。辽墓壁画中的鬼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不见了。我们胆战心惊之余从地上爬起来,多亏刚才躲得快,才没让墓中伏火烧死。僵尸蜈蚣连同它身上那些五彩斑斓的蘑菇,全让伏火烧成了黑灰,墓室中腥臭之气弥漫。我们三个人嗅到这股子恶臭,都呛得一阵咳嗽,眼都睁不开了,不约而同地张口呕吐,只好坐到壁画之下,缓了好一阵子才说得出话。 胖子问我和榛子:“墓中怎么爬进来这么一条大蜈蚣?你们俩要不要紧?黄金灵芝到手了吗?陆军那小子呢?他上哪儿去了?”他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我无言以对,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榛子心直口快,给胖子简单说了一遍经过。胖子也蒙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无法相信陆军已经死了,而且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我掏出陆军掉下的半包战斗烟,放在手上给胖子看。胖子一怔:“特级战斗烟?哪儿来的?”我告诉他是从陆军身上掉出来的,这半包战斗牌香烟的问题……只怕不小! 胖子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特级战斗牌香烟不是一个插队知青抽得起的,一定是那两个打猎的给陆军的。陆军是我们的同学、战友和铁杆兄弟,以我和胖子对他的了解,别看这小子胆子不大,净出馊主意,可是很讲义气,不会吃里扒外,多半是一时贪便宜上了套儿,让那两个打猎的当枪使了。仅凭陆军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辽墓入口,所以在两个打猎的唆使之下,他又来上黑水河叫上我和胖子。那么说来,尖果是不是在山上中了蛇毒,不去一趟下黑水河也是不得而知,但多少还有个指望。如果陆军真给人当枪使了,两个打猎的必定跟在后边。胖子发狠道:“那两个打猎的折腾这么一通,搭上了陆军儿一条命,他们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他们!你怕他们我可不怕,老子一泡尿淹死五个他们这样的!” 我让他少安毋躁:“我觉得那两个打猎的根本不是冲着黄金灵芝来的,否则一见到辽墓入口,他们就该下手了!” 胖子上下左右看了一看,奇道:“辽墓中也没别的了,他们还想要什么东西?” 我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问他们二人:“你们说为什么黑山头的狐狸死前都会到这里来?墓顶的大蜈蚣为什么也要进来?” 胖子和榛子一头雾水,反问道:“你不是说这座辽墓在龙脉上,是什么风水宝穴吗?” 我说:“阴阳风水十成之中有九成半故弄玄虚,何况龙脉之说乃是对人而言,狐狸会看阴阳风水吗?我估计辽墓中有这么一件至宝,引来了深山老林里的这些东西。” 榛子好奇地问:“那会是个啥东西?” 我沉吟道:“不好说,我只不过是胡乱猜想……” 胖子说:“刚才不是从壁画中冒出一团鬼火吗?那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玩意儿?” 胖子说话间走了过去,扒住壁画裂开的口子往里看,原来辽墓中的壁画绘在一道砖墙上,砖墙后又有一堵巨砖垒起的尖顶石壁,与壁画墙之间相隔三尺,当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胖子见里边没有鬼火了,他拎上马灯照亮,背上猎枪钻进去看个究竟。我和榛子在蜈蚣灰烬里捡回狗宝,也从后头跟了进去。 三个人想得挺好,说不定壁画后边有好东西,绝不能落在那两个打猎的手上。我们先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再说甭管是什么,那也是封建统治阶级剥削来的民脂民膏,不妨掏出去,给屯子里的乡亲分一分。我和胖子在黑水河插队落户,没少受屯子里的乡亲们照顾,正愁无以为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是我们三个人瞪大双眼在九尾狐壁画后找了半天,却没见到任何东西,只是脚下有许多沙子。我用手摸了摸对面尖顶塔形墙上的巨砖,那是一尺见方的墓砖,齐整严密,坚固无比,步兵锹凿上去顶多留下一道印痕,而且墓砖与墓砖之间浇了铜汁,水都渗不进去,分明是一座“分水金刚塔”!古代大墓为了防潮防盗,在墓道入口以巨砖砌成塔墙加固,并以铜汁铁水浇在砖缝之中,上窄下宽,上方形如分水尖,故称“分水金刚塔”,有如一尊不动金刚,可以将盗墓贼挡在外边。辽墓壁画中埋了磷火,如果有土耗子凿穿壁画,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平时有陆军充当狗头军师给我出主意,不用我多想。不过古墓中的勾当,陆军也一窍不通,而今我只能指望我自己了。我让胖子和榛子先别出声,容我仔细想一想,“分水金刚塔”应当造在墓道入口,为什么辽墓中的金刚塔隐在壁画之后?也许黑山头辽墓的规模比我想得大多了,埋在山坳下的三进墓室,或许只是一处疑冢,所以里面才没有棺椁。难道辽代大墓仿袭唐制凿山为陵,金刚塔后才是真正的墓道?玄宫则深处于山腹之中,那两个打猎的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也在金刚塔后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