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答道:“有人拖脚,我们歇手。” “脚”和“手”对仗,说出口之后妈妈自己笑了,王钰琴也笑了。 识字班在他家东门口的堂前开办。妈妈亲自在村里一家家动员,一些青年听说可以不交学费、不误农活就能识字。地方又那么近,都抢着要来。妈妈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到邻近的村庄如车头、田央里、顾家村、陈家村去看看,有没有也想进班的人。她想,人多人少同样上课,多一个人识字总好一点。谁知这么一来,人就太多了。开班那天,人一批批来,挤在小小的堂前,桌椅就不够,临时到村子里各家各户去借…… 原澈合眼,眉心轻蹙,渐渐生起痛意。 妈妈的识字班尽管不收钱,却由于之后口碑越来越好,日益壮大。父亲之后与夏元德合伙做起了生意,大学里的职位辞了,支教自然也结束,领着一家回了城。识字班交到了王钰琴手里。 一年,两年,识字班开始收钱了。王钰琴两口子也举起了办“教育产业”的旗,频频向爸爸妈妈伸手“引资筹款”。 如果他们正儿八经办学,就算之后涉及到经济利益也无可厚非,毕竟当初的宗旨还在。 坏就坏在,人心变了,人心变得被铜臭裹着肮脏喷人! 这两口子把爸爸妈妈毫不犹豫打来的办学巨款挪去赌,挪去挥霍,结果,识字班岌岌可危,又想心思来骗爸爸妈妈的钱。而此时,爸爸妈妈也有所耳闻,亲自开车前往当地想具体了解一下情况,结果……途遇车祸,双双…… 那时候,他十五,和五岁的原小一直生活在国外。 夏元德将兄弟俩接回家中,悉心抚养。 半年后,外公家来人,接回梁家。 四年后, 原澈从外公口中得知父母去世的“真相”:“夏元德计夺家产,害死父亲,逼死母亲”…… 想至此, 原澈抬起右手手背搭在了额心,似乎再次能感受到痛彻心扉。 那天大菩寺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舅舅背对着他躺靠在床榻上缓缓说出这一切,当时,原澈就失控地大声痛问,“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我这么多年来这样撕心裂肺地恨着夏元德!!我错怪了他,错怪了……”“又又”两个字就在嘴边,溃烂了,烂进心里,原澈整个人碎的不成人形…… “你外公在你十五岁那年才见你第一面,你知道他扭过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你像极了他。 他觉得,他未完成的事业,你能帮他实现。原澈,他那时候就着意在培养你,为你铺路。甚至,直接跳过了我,授受我的,嘱咐我的,全是如何调教你,辅助你…… 你外公说,仇恨才是一个人最快成长的良药。 他精心为你挑选了一个‘靶子’, 是的,不排除那时候你外公也嫉恨夏元德,他对韩家的物质扶持最后助韩自离得了这天下,你外公在这场权术斗争里没有捞到一点好处,郁郁寡欢,自是更不想放过他……” 舅舅咳了几声,显得特别疲累。 他之所以一直背对着外面,说是化疗已经叫他面目枯槁不成人形,他实在不想叫他们看了伤心。 “原澈,事已至此,你外公也早已是一把枯骨埋在地下,且先不去评判他的所作所为,现在看来,有一点,他的愿景确实就在眼前, 紫阳宫那把位置,就在你面前。 不靠韩家联姻,舅舅攒最后这把力气也能把你推上去, 你,想么。” 原澈望着那窗棂, 窗棂上一只麻雀悠闲地踱着步,走走停停, 娇憨得多像又又…… 原澈深痛闭了眼, “不想。” ☆、2.1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