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卓微笑:“遇见同知这样的人物,谨慎行事也是该的。外边更深夜凉,同知如不嫌弃,与我入内喝杯茶?这宅子不小,搜完就该上早朝了。” “茶就不吃了,”沈泽川缓慢地转过身,“高门的茶水我讨不起。这么说来,今夜我又要无功而返了?” 薛修卓说:“那得看同知是为何而来,如果是为查案,那确实要遗憾了,我与魏怀古私交平平,没有关系。” 沈泽川沉默了,他盯着薛修卓,那种被人愚弄的感觉又隐约浮现出来。半晌后,乔天涯回到空地,远远地对沈泽川摇了摇头,沈泽川便知道自己又扑空了,师父与先生不在这里。 “狡兔三窟啊。”沈泽川轻轻地说道。 “是釜底游鱼,喘息须臾罢了。”薛修卓态度恭谨地说道。 “你与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沈泽川开始挪步,走近薛修卓,“人在哪里?” 今夜无月,雨后的湿寒无孔不入。院内的男男女女都在掩面啼哭,薛修易不知详细,唯恐薛修卓激怒了沈泽川,连忙上前,对沈泽川鞠躬作揖,惶惶不安地说:“大人要找什么人?军粮案的逃犯我们是没有的!一院人皆在这里,大人尽管盘查,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修卓不语,沈泽川见他不肯说出师父的下落,便道:“我找朝廷要犯。我听说薛寺丞府中养着一批妓子,是不是?” 薛修卓目光一动,薛修易立刻抢着说:“有的!有的!但狎妓玩亵这些事情,都是都察院在弹劾,他藏得仔细,没叫言官察觉。大人,大人且看,就是这批孩子,这就是些小玩意,哪能是朝廷要犯呢?” 沈泽川看薛修卓在薛修易的话语里微微变色,转眸看着那些男孩儿女孩儿,说:“香芸坊是什么地方?那里边都是牵扯着行刺案的要犯。薛寺丞不声不响地从香芸坊里买了人,怎么也不跟刑部打声招呼?” 薛修卓推开薛修易,说:“这些人都有户籍凭证,虽然出身青楼,却都是清白的。同知今夜办的是军粮案,与他们无关,何必再三纠缠?” “清不清白得到诏狱走一趟才能知道,”沈泽川回眸,说,“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一众人抱身大哭,乔天涯率先拖人,那些男孩儿都让薛修卓教得好似名门子弟,哪比得过锦衣卫,一时间哭喊更甚。薛修易怕得两股战战,还想居中说些缓和的话,甚至抬出了萧驰野。 “大、大人!”薛修易撑着身,艰难地说,“这案子既然事关离北,不如再、再问问侯爷的意思……若真有事,您尽管把薛修卓带走!” 薛修卓猛地上前几步,拦住乔天涯,喝道:“锦衣卫办案也要走流程!沈同知,拿我的人可以,但我要见刑部的缉拿文书!” “带走!”沈泽川扶刀相抵,逼得薛修卓退后一步,他说,“你要缉拿文书,明早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沈泽川!”薛修卓陡然甩袖,“你公报私仇,我要参你!” “那你今夜就上奏弹劾!”沈泽川语调转冷,“这批人落在我手里,我一日不见先生,就一日杀一个!你猜我几时能杀到你的宝贝学生?” “你敢!”薛修卓骤然震怒,眼见乔天涯已经拖走了人,那头哭喊凄厉,他一把拉住乔天涯的手臂,说,“你们为虎作伥,恣意捉拿无辜百姓,还办什么案?住手!” “你再敢阻拦,我现在就动手!”沈泽川拇指抵出锋芒。 薛修易见他俩人争执,又见沈泽川有拔刀之势,不禁肝胆俱裂,竟然生生吓昏了过去。周围的仆从喊着“大爷”匆忙来扶,薛修卓被锦衣卫架拖向后,眼睁睁地看着锦衣卫把学生们全部押上了车。 “沈泽川!”薛修卓扶着阻拦他的手臂,从容皆无,眼中通红,恨道,“你敢杀他,你敢杀他?!你这暴虐之徒!你不配做先生的学生!” 沈泽川翻身上马,把薛修卓的喊骂声都抛在了身后。 * * * 离北战事密集,边郡也并非一潭死水。 陆广白归营休息,还没有下马,就见副将匆忙赶来,他问:“什么事?” 副将面色不佳,低声说:“将军,阒都派的监军太监来了,还带来了今年的军粮。” 陆广白沉默片刻,下马摘了头盔,掀帘入帐。内设高位上正坐着个太监,身穿蟒纹曳撤,头戴一顶烟墩帽。他看见陆广白进来,也不起身行礼。 陆广白搁了长枪,说:“公公一路奔波,怎么不去休息?我命人收拾了帐篷。” 迎喜是才升官的太监,在宫里头有人,也知道主子们对边郡陆家素来没有好脸,所以对陆广白很是轻贱,闻言一哂,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