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脱里见过阿斯兰左大都尉卸下面具后的脸。除了狰狞可怖的伤口外,那张脸上的模样神情,这些年,丘林脱里一直知道。 女郎的脸,与那张脸重合了。 脱里心中震撼无比:怎么回事?难道这位女郎,竟是左大都尉的亲生女儿吗?大都尉说他孤儿出身,没有亲人。那眼前女郎与他长得这样相似,除了亲父女,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左大都尉怎么会在长安有个女儿?!而且为什么大都尉从来没提过? 脱里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如果一个汉人的女郎,一个长安里的贵族女郎,竟是他们蛮族人的骨血!哈哈,想到长安皇帝的表情,就觉得十分精彩! 在丘林脱里目不转睛盯着闻蝉看的时候,蛮族人的王子殿下,正费劲地想和两个少年沟通。郝连离石看到闻蝉,心里最是开怀又忐忑,结结巴巴道,“刚才大马场就看见你们了,没想到真是你们!运气太好了!” 闻蝉惊讶:“郝连大哥你现在说话好熟练!” 青年在女孩儿面前,耳根红到了脖颈,连连摆了摆手,十分的不好意思。 李信在一边闲闲道,“运气当然好啦。兄台都来到长安了,运气哪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呢。” 郝连离石与闻蝉:“……” 都觉得他话里带着讽刺的意味。 他是在挤兑蛮族人的狼子野心吧? 郝连离石的脸色黯了下去,“我没有恶意。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以前不告诉你们真相,是怕连累到了你们。”他充满希冀的、恳求原谅的眼神,看向闻蝉。 他高大威猛,不苟言笑。他还是蛮族王子,他现在看着舞阳翁主的目光,却充满战兢不安,似乎唯恐她怪罪自己。 闻蝉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自然看出来郝连离石对她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当时在徐州村落中,他遇难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吧。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还生的这么美。郝连离石便总是怕伤着她,总是怕她不喜欢他,怕她怨恼他。 但是闻蝉又不是真的单纯到没脑子。 郝连离石对她再抱有好感,他也是蛮族人啊! 自己是大楚子民,自己和郝连离石,是不可能成为什么朋友的。 她站在表哥身边,揪住表哥的袖子,把话语权交给李信。而看她如此表态,郝连离石心中酸楚,顿时明白闻蝉不可能像在不知道他身份时那样,与他言笑晏晏了。李信往前走一步,挡住了郝连离石身后一道探视的目光。 那正是脱里。 脱里见到这个少年气势陡放,挡住了他的视线,随意瞥过来一眼,不屑冷笑。这个小郎君在他眼里和鸡崽一样弱小,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根本不值得自己投放多余目光。 李信警告,丘林脱里却挑衅地往前一步,操着生疏的大楚语言,问那个女郎,“喂,你是翁主?你长得挺好看嘛,不如咱们去喝喝酒?!你们长安的酒就跟水一样没味,我请你喝更烈的酒走?你父母是谁啊,真的是大楚人?我看你长得不像大楚人嘛……” 他这话说的可真放肆。 既然知道对方是舞阳翁主,还说出这般调.戏的话,丘林脱里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分明是不把大楚放在眼里,不把翁主的地位放在眼里! 郝连离石皱起眉。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见身前护着闻蝉的李信就笑了。李信说,“我妹妹不跟你们这些蛮子喝酒。老子跟你们喝怎么样?” 他说“老子”,也有挑衅之意,但是对于语言不熟悉、听话需要半听半猜的丘林脱里来说,根本没听出来。郝连离石倒是听出来了,但是他没有拦住这位手下大将——只听脱里轻蔑道,“你?跟你有什么好喝的!还是小美人嘿嘿嘿……” 李信冷笑,“找死!” 他一掌拍向脱里。丘林脱里感觉到寒风罩面,若有千钧之势压来。只这一掌,便看出少年的武艺修养。他当即不敢大意,步子左跨,双臂回挡,挡住了少年的攻势。他回以一旋腿,便与小郎君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闻蝉惊叫:“表哥!” 眼前如有狂风过境,两个武功高手的对打,掀起了一阵风。闻蝉身子摇晃,后方一直紧跟着他们的侯府护卫,当即赶到,保护翁主。郝连离石本想伸手拽站不稳的闻蝉一把,冷厉寒光就往他手上砍来。他跃起抽手,躲过了对方的杀招,惊疑不定地看去:街上的护卫们,齐齐出剑出刀,将他们的翁主保护在了身后。 为首者冷然道,“休得在长安街上闹事!” 现在留在侯府的护卫,大多是曲周侯旧日南征北战时寻不到好出路的部下。曲周侯打仗时,他们是君侯部下骁勇善战的士兵;曲周侯收刀入鞘时,他们也跟着君侯,来长安做了闲散的护卫。他们武功不一定多好,但对君侯忠心可鉴,而旧年与蛮族的战斗中,让他们极为仇视这些蛮族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