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有礼,甚至给闻蝉一种“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印象。 江照白对闻蝉态度最好的时候,恐怕就是李信偶尔晃过来,他们二人交谈甚欢,而她厚着脸皮围观的时候。 江照白这个人,弄得闻蝉很无趣,又很不甘心。 比起他,李信要好玩很多。 每天走那条深长的巷子,无论李信之前在不在,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巷子里等她。虽然偶有路人经过,然李信风雨无阻。他陪她说话,陪她玩,还逗她,引她跳上墙。问她要不要爬树,问她想不想去某家酒肆屋檐上头坐一坐……他好像很忙,但是他一出现,就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手忙脚乱。 而这手忙脚乱,又是从来没经历过的。 闻蝉渐渐开始期待每天的这个时候。 黄昏时候,落日垂垂。天边红霞弥漫,一批批如彩绢,在天空铺展开来。天尽头红紫光辉绚烂,横贯苍穹。身后是渐远的竹庐与读书声,闻蝉望了一眼,便走进了这条深巷。 走进来,她目光不抬,直视前方,走着自己的路。 忽而,头顶传来一声口哨。 闻蝉目中闪过光彩,抬起头嗔他,“李信你……” 她愕然闭了嘴,因为她看到趴在墙上的,并不是那个眉目微痞的坏笑少年。趴在墙头的,是一个陌生混混,脸脏兮兮的布满污渍,却好奇而期待地看着她。少年高高兴兴地看美人,美人抬了脸,乌发明眸,鲜妍生动。少年笑嘻嘻地冲她打个招呼,“嫂子!” 闻蝉蹙眉:“……” 突然冒出来一个混混模样的,让她有点儿胆怯。 而在不相识的人面前,闻蝉从不放任脾气任性,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这条巷子这么长……女孩儿心中一咯噔,想:遇上坏人了。我还能出去吗?我就知道李信不可靠…… 右侧,突然也传来一声口哨。闻蝉看去,见是右边墙内长出来的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个大咧咧的少年。那少年也是陌生模样,也冲她吹口哨,流里流气,笑哈哈招手,“翁主!” 闻蝉抬起头,目光往前看。 她看到一长条巷子,接二连三地从墙两边冒出来小孩子、少年们、青年们。他们混迹于社会底层,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有的是乞丐,有的是流氓,更多的是地痞。他们或站在墙上,或坐在墙上,或趴在一边的树上。他们用新奇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位长安来的舞阳翁主,见她如此多娇,见她唇角抿笑。 她听到一声声口哨。她每往前走一步,便有更多的人清晰地看到她,便有更频繁的口哨声让她听到。她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听到他们用口哨来传递消息,听他们你碰碰我、我推推你,纷纷交流着对她美貌的赞美,对李信眼光的信服。她听到巷子里细小的风声,从巷子的这一头,吹向另一头。她听到那风声如沙,郎君们哨声如歌。 终于,又一道口哨声,响起在所有声音的上方。纷纷有人去看,闻蝉也去看。她转过一道弯,她看到了屈腿坐在墙上的熟悉少年。他双腿晃着,手撑着泥墙,俯着眉眼,笑意满满地望着她。 红色的晚霞在天边,黄色的阳光晃在他面上。 在这条深长的巷子里,他坐在墙上,领着他的兄弟好友们,看着她走过,等着她走过。 闻蝉望着他,他口型带着坏笑,问:怕不怕? 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 闻蝉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无数追随的目光。 她走在巷子中,也走在天地间的红霞中。她走在李信的凝视中,也走在众人的惊艳中。她颜姿甚好,仪容甚美。脖颈修长,步伐款款。她拂一拂耳边落下来的发丝,走过他们的凝视,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永远不低头,永远不卑微,永远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闻蝉走在铺天盖地的口哨声中,走在郎君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中。巷子很深,要拐很多弯,她不慌不乱,走向李信指给她的前方。 她独自走过他的身边,她什么也不说。她的美,却无人不知。 李信坐在墙上,静静地看着闻蝉走过。他快速跳起来,跟随上她的步子。而身边的同伴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跟随。大家平时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好容易有机会近距离围观,当然也不会错过了。 李信喜欢看她的这个样子。他站在街口巷道,看她袅袅娜娜地走过去。而那远方,就在她的前方。 “赠我司南,为卿司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