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着一身男装相见。 她清瘦得只有脸上那一团还有嘟嘟的浅肉,和小时候一样煞是可爱。可其他别的地方,分明没有一点儿这个年纪里珠圆玉润的女儿家该有的娇憨之态。 不知道她长这么大有没有穿过女孩儿该穿的裙子?有没有绾过好看的女孩儿发髻?她这个身量在男子中比,也太过单薄,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被人欺负过?应天对她好不好?这么多年可有受过委屈? 一来就问这些的话,是不是太突兀了? 他还在思索间,锦笙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了。气氛瞬间陷入无形的沉重之中。 安秉容到现在都记得十五年前她刚被劫走的时候,坊间开始疯狂谣传,传他铁石心肠,亲生女儿被人劫走,生死未卜,他竟然毫不在意,每日上朝下朝,吃饭睡觉,仿佛没有这个女儿。 有很长一段时间,年幼的太子爷也觉得他可恶至极。 他的神思还在过往游荡,身边的人已经开口说话,带着几分谨慎与踯躅,“昨日……事发突然,草民有失妥贴,不该留下安夫人独自跑了。不知道安夫人有没有受伤?精神状态……可还、好?” 昨日她听见身后安夫人一声惊呼,似是摔倒了,本想跑回去,却被义父拦腰抱走,后来在竹舍时愧疚之极,继而想到安夫人患有失心疯,这么一折腾,定然精神崩溃、憔悴不堪。 安秉容害怕她自责,赶忙道,“只是掌心蹭破了皮,已有御医上药包扎了。你不必担忧。”至于精神好不好,他没说。 他听尹嬷嬷说了,看见锦笙的时候,她刚从池塘中爬起来,浑身湿透,形容狼狈,沿着荷塘一边走一边哭,嘴上念叨着什么“我想穿裙子”。他就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锦笙只怔了片刻,便在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是在灵山仙药岛薛老神医的住处寻来的宁心静气丸,他的药一向管用。可惜薛老神医后来移居,天枢阁暂时没有找到踪迹,药丸也唯有这三粒了。您拿回去……给安夫人用。” 薛老神医的真名未可知,天枢阁花了三年才找到其故居仙药岛,义父带着人抄家伙连夜赶赴仙药岛把他给狠狠讹了一顿。义父这个人锦笙是知道的。一旦出手讹人,不讹到对方倾家荡产绝不收手。 薛神医他拼尽全力也没有留住一辈子研究出来的瓶瓶罐罐,最后不堪义父勒索,趁着夜黑风高赶忙搬了家,从此销声匿迹。 但锦笙也清楚,这个锅不能给义父背,义父他是替皇帝讹的。用景元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瞻仰先生医名已久,诚聘先生入住皇宫任太医院使,主宰天下医道,弘扬盛世医德。” 而用义父的话说就是:“天下大才,物尽其用,景元帝于君王之道上颇有建树。” 用云书的话讲就是:“致力于榨干可用之才身上最后一点儿血丝儿。” 后来锦笙用自己的话说就是:“讹人讹得大义凛然清新脱俗。” 可惜向来世间奇才都免不了有一身傲骨铮铮,景元帝终究没有得手。坊间传这位神医在哪里开了家医馆,收了徒弟传承医术,生活倒也清闲自在。 话说回来,锦笙手中的宁心静气丸还是义父将阁主之位传她的时候一并给她的,说是万一以后受了什么刺激,拿出来吃两粒…… 安秉容将瓷瓶收好,想要说谢谢,又觉得显得生疏客气,最终轻声道了句,“你费心了。”他的手摩挲了一下木匣子,“礼尚往来。这个……” 他将木匣子推过去,语调刻意压得很低,让锦笙有一瞬间以为他已经热泪盈眶,“这个是……是你母亲在你十五岁生辰宴前亲手做的银簪,那年,你应是及笄了,这是要……赠与你的及笄礼。” 锦笙那只放在桌上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即缓缓收紧,指甲便在木桌上划出一道痕迹,木屑也翻入指缝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哽咽着说不出来。 她兀自镇定,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