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无人能躲。 赵令彻沉声问道:“四姐伤势如何了?” 阴影下,在赵令彻目光难及之处,她的脸上忽而浮出笑意:“性命无忧,醒来照镜子,看到脸上烧伤后,变得疯疯癫癫。父皇盛怒之下的决断,当不得真。好歹四姐性命无虞,等到父皇清醒,叫她去为七哥求求情。届时再略微罚一罚、训一训,将此事揭过,自不至于削除宗籍这般严重。” 削除宗籍,贬为庶人。这是皇帝最后一道口谕,自那之后便长期昏迷,偶有醒来,也是神志不清。赵令彻眼神愈暗,脸色愈冷。倘若皇帝能够撑过这次,平安醒来,一切不难转圜。 但若撑不过呢? 大行皇帝最后一道圣旨,文武百官从还是不从? “父皇可有好转?”赵令彻哀声低叹,“归根究底,还是我的过错。” “没有。”笑意骤然消散,她紧紧抓着赵令彻的衣袖,片刻后轻轻松开,神情亦有和缓。赵令彻说的对,父皇重病不起,归根究底,是他与太子的错。继而闷声说道:“若非要查是谁在归京途中暗害我,就不会牵出春粮案,父皇就不会病成这样。昨日次狐回到宫中,是张湍在禾丰县附近的军营找到了她。禾丰军营内主事营官的出身来历,七哥一定知道。” 名册在心,一一数过后,赵令彻应道:“禾丰驻军主事几人中,有一人名为方袭,曾是东宫门客。方袭原名方律,因犯太子讳,险被革职。太子知晓后,不仅未罚,反倒赐名重用,于方袭算是知遇之恩。” “几时有避太子讳的规矩?若要避讳,《大旻律》怎不改称‘大旻袭’。”她微恼道,“就是赵令律。我现在就回宫去,当面问一问他,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几次三番刺杀暗害皇子公主。”说罢推开赵令彻就要起身。 “却愁,等等。”赵令彻拦她,“往日父皇在,由你随心随性,所生事端非议,皆有父皇压制权衡,闹不出什么乱子。可现下父皇病重,朝野内外虎视眈眈,再不能毫无顾忌贸然行事。” 赵令彻知道,从前她如何骄纵荒唐,皇帝看似久疏朝政,但总会有法子替她收拾烂摊子。所以文武群臣心中再多不满,也没能掀翻天去。但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赵令律确实对她存有杀心。 “不能饶他。” “我来。”赵令彻应道,“我来同他算这笔账。” “不许抵赖。”顺心遂意,困乏便来,她声量渐弱,倦倦再道:“头昏,困了。” 刚刚还委屈难耐,转眼便我醉欲眠,赵令彻啼笑皆非,知她再懒动弹,小心将人抱起,离开花榭。 薛、解二人虽是告退,但并未离府,只在后院廊下叙话等候。 赵令彻要带赵令僖往卧房休息,经长廊时,遥遥听见解悬戏谑之音。 ——“我倒从未想过,靖肃公主竟也会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赵令彻稳步前行,片刻后迎上薛、解二人,抬眼扫向解悬,温声道:“她不会。” 解悬立时收敛,恭恭敬敬行礼,装聋作哑,置身事外,仿佛先前未出一言。近旁薛岸看了,不由暗暗笑骂。 “却愁自幼占尽父皇宠爱,寰宇之内,予取予求,无论是非,皆无怪怨。故而不藏喜怒,不欺不伪,率性随心,安闲自得。”赵令彻垂眼看向怀中,她已沉沉睡去,呼吸轻浅,神容宁静。赵令彻放轻声音:“善行恶举,都是单纯。她要赏惩毁誉,不会罗织构陷、阴谋诡计。” 解悬噤声不语。 薛岸应道:“公主心思单纯,最易遭人利用。” “我知道。”赵令彻看向薛岸,“我做过。我知道。” 如芒在背。薛岸避开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扯扯解悬衣袖。解悬从善如流,先行礼敬告辞,薛岸随之附和,二人得允后一同离开王府。 赵令彻带她回到内宅。 自赵令彻晨起离开内宅,孟文椒便坐立难安,她与赵令彻协助张湍的那些作为,不知赵令僖清楚多少,今日前来是否是兴师问罪,赵令彻本就触怒天颜被罚再次,若再添祸事,以后日子恐怕更是难熬。 焦虑难解,心绪不宁,直至见赵令彻归来,孟文椒仍难安心。 “却愁晌午醉了,来不及收拾其他院舍。”赵令彻低声问道,“子兰,可否让她在你屋内暂歇?” 孟文椒这才看出,赵令彻怀中抱着赵令僖,刹那间,似乎她的担忧顾虑尽成笑话。她不由自主蹙眉,心头微酸,片刻后眉舒眼笑,柔声应允。赵令彻进了卧房,轻手轻脚将赵令僖安放榻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