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马车前恭恭敬敬迎接道:“公主,到地方了。” 次狐推开车门,左右看去,见四周甚是凄凉,心中生疑,低声与赵令僖道:“公主,这地方太荒凉了些,不似有人烟。” 似是猜到次狐心中所想,谷落萍招了招手,段然上前禀道:“启禀公主,为免宛州县城外的事再发生,微臣已将四周百姓清离,公主可安心下车。” 赵令僖这才下车,由谷落萍在前引路,往城隍庙近处的一处庙宇行去。今日谷落萍一早求见,道是追禹县来报,为公主所修生祠已经竣工,请公主亲往。一早听说百姓为她修有生祠,心中欢喜,既有机会,她便应下,随谷落萍一同到了这追禹县城隍庙边。 生祠门前匾额上书“昭德祠”,意为昭显靖肃公主之仁德。 祠堂外便可见层层琉璃瓦闪烁流光,入祠堂内,一路穿过漆金镶玉的三重殿宇,数百盏灯烛齐照,可见神像鎏金灿灿。她在神像前止步,抬眼看去,奇道:“这塑像的脸,半点儿也不像我。倒像是——” 她觉得熟悉,却一时说不出。 谷落萍笑道:“公主恕罪,臣等不敢描摹公主天颜,只敢擅自摩了观世音的面容。老百姓们都觉得您是观世音转生,托胎皇家为民谋福呢。” “意思是好。”她虽不怒,但也不喜,吩咐谷落萍道:“将塑像工匠找来,本宫的塑像,自然要用本宫自己的脸。” 谷落萍连忙安排下去,又遣人奉茶,又送上些礼物:“公主,这是追禹县织女们为公主赶制的袍服,不敢比宫里的手艺,却也是一番心意。” 金丝银线,镶宝嵌珠,拟出一挂花团锦簇。 看着衣上繁花似锦,她心情大好,遂向谷落萍道:“手艺倒是不差,有赏。县令不怎么样,百姓倒是知冷暖的。这事办得合心,你也有赏。” 谷落萍撩起衣摆,忽而在她脚边跪下:“公主厚恩,微臣受之有愧。微臣有罪,请公主责罚。” 次狐搬来座椅,她悠然落座,随口道:“什么罪,讲来听听。” “微臣有失察之罪。”谷落萍额头贴地回话,“微臣失察。公主昨日处置了杨隐,微臣一问方知,原是底下饿死了人。此前各地向省里汇报蝗灾治理情况,均为提及此事,微臣拟疏上报朝廷时,特意问过各州县,均说没有饿死人,微臣便也依着他们的说辞拟了奏疏,先前公主在宛州下榻,微臣亦以此说辞回禀公主,昨日方知欺瞒了公主。但因天色已晚不敢打搅,今日借此机会,向公主请罪。” “底下人瞒了你,你又瞒了我。”她刚端起茶盏,只尝一口,觉得苦涩非常,随手泼在地上,骇得谷落萍再次叩首。 “公主息怒。昨日微臣连夜核查,另起了份文书陈明详情,请公主御览。” 谷落萍自袖中抽出奏疏,恭敬呈上。 她翻开奏疏一看,其上列明原南一省各地蝗害死伤百姓人数,仅五月到八月间,原南一省死去百万余人,入冬后,又有近十万人死伤。奏疏被扔出,落在茶水之上,沾了水,墨迹渐渐晕开,辨不得其原貌。 她好奇问:“死一百多万,怎么瞒过了你?” “是微臣失察。一省事务繁多,蝗灾之后更是纷杂,微臣整日埋头公文事务,无暇下县巡视,只听各州县来人汇报,未能亲往核查,不知百姓疾苦。微臣有罪,请公主责罚。”谷落萍再抽出一份奏疏,“另,臣得知公主曾于宛州县城外遇险,当即彻查,现已查明真相。乃是宛州知州师蕴共宛州县县令金玉儒谋,煽动百姓闹事,意图加害钦差。” 奏疏洋洋洒洒近千言,细述师蕴与金玉儒谋事经过,另有宛州百姓签押供状。 她倏地起身:“好大的胆子。” “公主息怒,公主千金玉体,为此等逆臣宵小动怒不值当。两桩事务皆是微臣失职之过,请公主治罪。” 门外一仆役闻言扑通下跪,端着木盆瑟瑟发抖。 她冷声问了句:“什么人?” “小的,小的是县衙仆役,来送参汤。” 谷落萍忙说:“得知公主食欲不振,难进肉食,微臣心急如焚。这道参汤是遣人连夜安排下的,汤中不见荤腥,犹如素食,公主可尝一尝。” 得了许,仆役颤巍巍将参汤送上。次狐盛出一碗,试过后方另盛一盏送入她手中。汤色清淡,辅料似是菌类。尝一口,汤鲜味美,各类食材入口即化。一碗过后,食欲大振,她再吃一碗,餍足而止。 谷落萍问:“不知公主可还满意?” “味道不错。”虽仍倚在座中,身形却较先前舒展许多,略显懒散,摆了摆手道:“底下人欺上瞒下,本宫自会处理。至于你,虽有一时失察之嫌,念在忠心耿耿的份上,先不罚你。” 谷落萍急急谢恩。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