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赏赐由陆文槛安排着全数入库,陆夫人则与陆亭一同回屋,忧心道:“往日你对那靖肃公主上心,娘都看在眼里。娘知道,多得是人看她圣宠无加,想要攀附上去,求个一朝飞黄腾达。但你和他们不同,是真心是假意,旁人看不出,娘看得出。那靖肃公主再荒唐再骄纵,但只要我儿喜欢,怎样都是好。可今日为你父亲,开罪了她,你父亲是好过了。你怎么办?” 陆亭搀扶着陆夫人坐下:“儿既知道怎样哄她开心,也知道怎样惹她生气。更知道如何哄她回心转意。” “可别因这事落了嫌隙。” “娘不必担心。” ? 除夕夜翻来覆去一宿,年里总郁郁寡欢。 她莫名常想起陆亭。 各宫各苑走动拜年,已在宫外建府的兄姊回宫请安。赵令彻携孟文椒去过钦安殿,便往海晏河清殿寻她。看出她情绪不对,赵令彻便道:“倘还是张湍惹了你,七哥可以帮你去劝劝他。” 她这才忆起摄云湖里还囚着个张湍。 遂与赵令彻一同往摄云湖去,孟文椒借口身体不适,不便陪同,留在殿里候着。兄妹二人未乘轿辇,一路慢慢踩着雪,她揣着暖炉,张口便吐出寒雾:“过了年,七哥就要去封地了,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记得常遣人送来些。” 赵令彻应道:“府里管家年前就过去了,该打听该置办的,早早就备下。等我到那边了,再帮你筛一筛就送过来,不让你久等。” 两人到摄云湖畔,发现这三日大雪停停落落,竟将整个摄云湖冻住,是数十年来未有之事。 “湖面结冰怎也没人告诉我。” 冰面如玉,覆盖皑皑。 她看着开心,站在湖岸探出只脚,试探性踩踩冰面。 惊得次狐忙上前扶她:“公主当心。湖水是昨夜上冻的,底下奴婢来通传,因未冻结实就没通禀公主。等奴婢寻人来试一试。” “不必另找人了。”赵令彻先跳上一旁冻在岸边的小船,再从船只下冰面,一连走出丈许远,确认稳妥后方回到岸边冰面,向她伸出手:“冰面冻得结实,却愁下来时慢些。” 她探出手搭在赵令彻掌心,手由暖炉一直暖着,忽然触到略显冰凉的手掌,抗拒性地往回一缩。 “抓着七哥袖子。”赵令彻知她嫌冷,便将外袖翻开露出贴身里袖,有体热暖着,里袖温热。她抓住袖子踏上冰面,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后,眉开眼笑,随即将手炉塞给赵令彻,自己提着衣摆在冰面上跑起来。 大雪冷风下压,冰面寒意上袭,这几日张湍在笼中过得艰难。好在有宫人好心,送来厚毯厚被,还送了暖炉炭火,吃食多予他热汤,才苦苦熬过这几天。 天愈冷,张湍抱着毯子窝着暖炉,脑袋昏昏沉沉,隐约间听到嬉笑声,勉力抬起眼皮。一片昏暗中,水红色花绽开在水面上,灵动俏丽。他抬手拍拍额头,清醒几分,再仔细看去,是赵令僖。 守笼宫人匆匆送来钥匙,将笼门启开。 她提着裙摆抬头跳进笼中,小跑到张湍身边蹲下,赵令彻跟在她身后,忧心忡忡上前。? 张湍面如白雪,颊似鲜血,气若游丝。 “这几日天冷,怕是冻坏了。”赵令彻心中微叹,试探道,“多半连舌头都冻僵了,不妨先接去屋里灌些热汤养一养。” 她心情正好,当即遣人去办,并命次狐传御医来诊脉。人被带走,她仍留在湖面上玩,跑累了便牵着赵令彻的袖子,让他拉着自己在冰面上滑行。二人在一众宫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下,一路滑去光晔楼底。 水车不再转动,车上淋下冰棱,指尖在冰棱下轻轻划过,细微寒意转瞬传入心府,她缩回手指,笑着跑上二层。二层曲水流觞小景亦被冰封,狭长水道间放置有逐流金莲,此刻朵朵含霜,如菊如梅,傲立冰雪。 她正要继续上行,次燕忽然送来一方匣子。 匣中是对冰雕,两只喜鹊衔枝对望,晶莹剔透。 “陆少将军遣人送来的。”次燕轻笑着道,“说是昨夜见到上冻,连夜凿新冰雕琢出的。颇费了番心思。” “谁送来的?”她拨着莲瓣问道。 次燕回说:“陆亭,陆少将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