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瑶池门外的内侍未来得及通传,匆匆追赶入内时见她已越过汤池,便只能跪在一旁瑟瑟请罪。 “又琢磨出什么新花样,片刻也不让我消停。”皇帝挥手遣去后妃,内侍忙将外衣送来,为他理好着装。 她捧上一盘水果,笑眼弯弯,卖乖讨俏道:“儿听闻新科探花是池大家的后人,七哥钟情字画,便想替七哥将这探花接入宫,住在九州山河馆,给七哥当伴读。” “之前要状元,现在又要探花,三年出一回的拔尖儿学生,挨个落你手里。这科举究竟是给朕选才,还是给你选才?”皇帝故意刁难一句,见她嘴角向下一耷,忙又哄道:“好了好了,依你就是。” 一听准许,她嘴角立时翘起,放下盘子提裙便走,步子轻快地离开瑶池。 瑶池门旁,赵令彻正倚门看书。她放轻脚步,靠近时停驻,而后轻轻前跃,扑至赵令彻面前,趁其不备抽走书册,闲翻两眼后抖抖书页笑道:“父皇准了。别看这些乏味的东西了,咱们去接池镜台进宫。” “长淮苑的屋子空置久了难住人,需要大肆收拾。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让银朱随孙福禄去传父皇口谕,再将他接入宫,如何?” 她心里知道,这位七皇兄同他那个出身寒微的生母一般小家子气,酷暑不舍得用冰,严寒不舍得用炭,住处仆役数目是九州山河馆中最少,屋子空置也属常事,便不多和他计较,准了他明日再接池镜台。 次日赵令僖难得早起,用膳时,清平院将张湍所书奏疏送上。奏疏内容她早已没了兴趣,次狐照旧将奏疏收起,归置入盒,隔阵子往皇帝屋里送一回。 蓦然,丝缕酒香飘来。 她仔细看过桌上饭菜,未见用酒,便问:“哪里来的酒气?” “好似是奏疏上的。”伺候用膳的婢女大胆回了一句。 “拿来我看看。” 奏疏入手,她将折页展开,贴近细细一嗅。 纸墨清香之下,藏着一层淡淡酒香。 “原来张状元好酒。”她将奏疏合上,“和子湄哥哥一样。” 得此意外之喜,她快意之极,令次狐将奏疏收好,与她绾发描妆,披一件水红裙衫便向清平院去。 时辰尚早,日光偏柔。次杏自作主张将书案支在院中,备好笔墨纸砚,待张湍吃过早点,便引入院中习字作画。昨日见过飞蝗后,张湍托清平院中宫人寻来图志,点灯熬油看至丑时方歇。 今日一早写罢上呈奏疏,便又开始细读。 赵令僖来时,张湍正在院中翻看图志,右手涂抹着黄酒药渣所捣药膏,以纱布缠好。 “在看什么?”她悄无声息凑上前去,见张湍被她突然出声吓得一颤后,欢快笑起。 张湍静了片刻,低声回说:“《百物图志》。” “让我看看。”她将张湍手中图志抽出,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怀中,厌嫌道:“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真恶心。” 张湍解释道:“是前人记述鸟兽虫鱼模样习性的书籍。” “不聊这个。”想起来意,她眉目舒展,雀跃道:“我知道你爱酒,瞧,现在身上还带着酒味儿。就像子湄哥哥。今天七哥接池镜台进宫,我给你们办场宴席,将酒窖里藏着的好久全都搬出来。” 闻言,张湍右手微颤。他身上所带酒气,是因涂抹有七皇子设计赠他的疗伤药膏。他非好酒之人,更不屑再与池镜台同席共饮,便要推拒。 “公主好意,湍心领——” “就这么定了,晚上就在光晔楼。莫迟了。” 她未听张湍答复,亦无需听其答复。 自小到大,她设宴只有争着抢着来,?没谁敢拒不出席。 想着今夜饮宴,她亲自上前指挥着,从皇宫酒窖搬来百十坛好酒,尽数摆在光晔楼中。御膳房的厨子泰半被叫入海晏河清殿,陪着她拟出宴席菜品。一应时令水果、糕点,皆备了足数。 次燕领命,差人拟出请帖,由殿中内侍亲自带着,出宫送往陆、薛、崔三世家中。送往长淮苑的请帖,则由次燕亲自送去。午后池镜台便由银朱引着入住长淮苑,接了次燕请帖后,仔细询问过宾客名单,方以金叶子为酬谢过。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