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笑笑地看她,意有所指地来了一句:“这点你和他很像。” 埃莉诺不置可否。 皇后叹气的样子很美:“在入云宫前,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几乎没受过委屈。” “有艾萨克大人在,也没人敢令您不快。” 对埃莉诺的场面话,安娜照单全收:“嗯,皇帝例外。” 时而娇憨时而与其父一样狡黠,埃莉诺愈加谨慎,打探孩子来历的心思顿时消了。她转而问;“米哈尔大人是什么来历?我在首都时不曾见过他。” 一提到总管,安娜顿时来了劲头,微微坐直:“他啊,总神神秘秘的,皇帝只相信他。我见了他那张脸就恶心。父亲查过他的来头,似乎本来只是个小村神官的儿子,因贫穷入宫。旧皇最后几年,他被调到皇储宫中,却也默默无闻的,不知怎么在皇帝登基后突然爬到了今天这位置。” “神官的子息?” “你不知道?如今帝国不少神官早放弃了不婚的誓约,薇儿丹蒂的使者嘛,娶妻生子也名正言顺,和八国的老古板不同。说起来,那位塞维尔大人还留在首都?” 埃莉诺抿唇:“是。” “我很想再见见他,上次传他讲解了一次经文,果然名不虚传。但最近他总称病。” “塞维尔大人为德菲的事太过操劳,近来我见他面色的确不好。”埃莉诺讶异于自己的平静,面不改色地说下去,“他似乎暂时不打算回阿雷西亚。” “您与他相熟?” 埃莉诺垂睫:“在圣所时有幸见过塞维尔大人,此后又数次相遇。” “之后说不定我要靠你引荐了。”安娜又打了一个哈欠,埋怨,“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艾萨克大人真的能说服……” “这点你尽管放心。”皇后打断她,抬起了下巴,“这点小事难不倒父亲。” 埃莉诺便只是微笑。 日出后不久来自云宫的使者便到了,皇帝的旨意很简洁:“念原埃莉诺·缇奥朵拉·夏特雷率八国使团有功,赦免其罪臣身份,撤销其在帝国境内现身的禁令,主父在上见证。” 语气不像安东尼斯,埃莉诺疑心这是艾萨克起草的。她行礼谢过陛下的仁慈恩典,转身与安娜对上眼神。皇后一脸自得,笑了笑便转身回屋。 太阳已腾地一跃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乳白色的天际短暂地染上艳色,很快归为一片蓝澄澄。云开雾散,艾奥圣殿的穹顶像是垂落人间的第二个太阳,沐浴着日光令人不敢直视。而与圣殿遥遥相对的山丘顶,云宫也自雾气中现形。那一轮初生的日,仿佛自瑰丽楼阁脱胎,带着十足的眷恋为檐角屋瓦细心地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色。 琴弦似的日光从窗户和塔楼门洞中透出,像是一只只熔金色的眼睛。那是贪恋黄金王座,因而染上相同颜色的、亡者的眸。清晨的风带来了他们低柔而不甘的低语,这一刻,长久地侵扰埃莉诺意识深处的那些声音终于安静了。 埃莉诺与它们对视,微微地笑起来。 她望见了归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