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一盏灯照着屋子,帐子放了半边,被褥也铺好了。茶几上的水还是温的,一个朱漆小攒盒里摆着几道蜜饯——有他年少时最喜欢吃的蜜酿梅。母亲卧病在床,其他人未必顾得上这些细节。王药突然烦躁起来,梅子也不想吃,茶水也不想喝,只是觉不能不睡,上床后故意把铺陈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踢散,赌气地和衣而卧。 早晨起来鼻子就塞了,头里也觉得沉重,好一会儿才起身,昏沉沉穿了外头道袍,正准备去要点热水,门一开,便见戚芸菡和她的丫鬟正端着盆和壶侍立在一边。戚芸菡一见他就是和煦的微笑:“睡得好不好?洗漱过后,你要去给舅舅舅妈问安的吧?” 王药简直连脸都不想洗了。但是,对戚芸菡恶语相向,他又做不出来,只能自己接过盆说:“你又不是我家丫鬟,何必做这样的事?” 戚芸菡不以为忤,笑道:“你说你的‘那个人’,她会这么伺候你么?” 王药没好气地说“不。是我会这么端茶倒水地伺候她!” 戚芸菡一愣,转而冷笑道:“到底蛮夷的女子,果然一点‘夫为妻纲’的道理都不讲。”接着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叨咕道:“不知道哪里好……” 王药跟她无话可说,匆匆地拿青盐杨枝擦牙漱口,又胡乱调和了热水擦了一把脸,回头瞥了一眼戚芸菡,见她正呆呆地望着一点没动的茶壶和攒盒。“我先去给娘请安。”他说,“然后我要出门,所以,你不要跟着去我娘那里,免得又絮絮叨叨扯上其他的。”然后加了句重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你是最贤德的人,对吧?” 戚芸菡幽怨地瞥过来,幽怨地点点头。 给母亲请完安,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其间还要小心翼翼避开关于戚芸菡的若干话题,王药出母亲房门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形势王药已经大致明了,赵王不动声色,把他的家人全数弄到了汴京,接下来一定是一步一步“请君入瓮”。王药眯着眼睛想着,皇帝病体支离,赵王的目标无非是当成下一任的君主,他要当皇帝,要么有掌权太后的支持,要么有实际的禁军兵权,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过来,自然想要借重北边夏国的势力。 王药沉吟了一会儿,决定静观其变。 他回到公馆,随着他来的亲卫都焦灼着,看见王药进门,先都是不错眼儿地盯着他瞧。王药摸了摸脸:“怎么了?怎么看我做什么?” 大家伙儿吁了一口气,笑道:“怕夷离堇回家挨揍,今日若是一脸晦气,扶痛而来,卑职们还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王药被他们逗得一笑,一人飞一脚:“净胡扯。是不是怕给太后的密奏没东西写了,开始动歪脑筋?” 大家也凑趣,七嘴八舌道:“太后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夷离堇,只怕要杀过来责怪卑职们伺候不周。” 正说笑着,外头传报,说赵王又来拜访了。王药收了笑,挑眉道:“还真是心急。”带着那些亲卫到门前迎接。 赵王大方落落的,仿佛要嚷得全公馆的人都听见:“王枢密,小王有个好消息!” 王药礼节性地笑着,等赵王近前了,才深深一躬,一个大揖之后道:“殿下抬举了!不知是不是陛下身体好些,要召见臣问话?” 赵王不得不收了笑说道:“唉,皇兄的身子,还是一日日捱着,我日日担心,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太后不肯接见使节,但也吩咐小王过来和王枢密打招呼。至于好事嘛……”话头被打断,好像总有点衔接不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换了笑容:“刘太后听说,王枢密尚未娶亲,念着衡阳郡王家的三郡主,也是早年被耽误了婚姻,想给王枢密拴个婚呢!” 王药心头“咯噔”,但知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他身后那些亲卫听的。挑拨离间,果然是一把好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春快乐!作者给大家拜早年啦! 随机掉落红包,表嫌少,聊表心意哈哈哈! ☆、fangdao 王药不动声色道:“刘太后是不是弄错了?臣虽是汉人,但现在的身份是夏国的来使。难道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会跟着我去夏国?”他打个哈哈:“就算是要和亲,也轮不到我嘛!” 赵王却是特为要搅浑一池水的神色, 紧张地瞥了瞥王药身后的几个人, 陪笑道:“我说错了,王枢密莫怪罪。来来来, 我还带了一饼上好的小团龙,烧些好泉水,我们进去点茶。” 进去后, 两个人独处。赵王一改方才毛毛糙糙的样子, 又像应州的那个赵王一样,动作舒缓优雅, 而眼神峻厉, 却绝口不提半个有关指婚、有关和谈、有关皇帝身体的事,银壶里的水, 如飞瀑一样倾注进兔毫盏中,茶沫被激起白色飞沫, 形成漂亮的梅花图案,而团龙茶特有的香气,也被滚水激起,一阵阵腾在室内。 “王枢密请用!” 王药与赵王相对跪坐在茶案两边。他长跽起身,躬身接过赵王手中的兔毫盏,在鼻边嗅了嗅茶香,赵王期待地等他品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