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时间来问宋野问题:“这通项公式怎么求出来的?……哎宋野宋野,你看这个数列……” 宋野心不在焉地解答了几次,才问:“是曲燎原找你换座位的吗?” 李超问:“你们哥俩怎么了?” 宋野反问:“他怎么说的?” 李超道:“他说没有睡好,想去后排补个觉。” 补觉,补了一天。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曲燎原都没有和李超换回来。 课间他也不到教室前面来,教室前后门钥匙都在班长手里,他开了后门门锁,想出去上厕所或者是透透气,就从后门进出。 他也和其他同学玩,偶尔宋野会听见他在后面和别人说话,还和班里男同学一起去打过两次水,上过三次厕所。 午饭宋野一个人吃的,在教室里对着习题到十二点半,去得比较晚,没有在食堂看到曲燎原,吃过饭出来,倒是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踢着一个不知哪个走读生带的旧足球,一群男生时不时还欢呼几声,气氛火热,兴高采烈。 宋野形单影只地路过,没有驻足,也没有人叫他。 下午也是如此。 这是宋野十几年人生中,最孤单的一天。 即使是那些他记忆里至为惨痛的日子,包括母亲去世、继母嫁进来、父亲被抓,他都不曾有过这样孤零零的体验。 命运带来的悲剧无法逃脱,他总是不得不鼓起勇气去面对,每当他感到无力时,总有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永远是这个人,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会爱上曲燎原,同样是这命运齿轮在转动中,一圈一圈刻在他心上的印记使然。 他还不到十九岁,来到这世上,不过才六千多天,只比曲燎原多了六天,一百多个小时。 宋野心里从似有若无,到难以控制,从一丝丝,到排山倒海的,渐渐生出了巨大的绝望感。 这绝望是因为曲燎原“抛弃”了他,却也不全是。 去探视父亲宋志国时,父子俩因为观点的不同而发生了几句争执,他无法接受并认同父亲对他、以及对他的爱情,所做出的判断—— “你是在伤害他的父母,你的恩人。” “这里面有我做爸爸的问题,是我害你失去的太多,你才想把这一个牢牢抓在手里。” “但是感情只是人生的驱动力,你搞错了次序,把它当成了全部和目的。” “这样的关系不成熟,也不健康,很难长久地维系下去。” 他认为父亲是倚仗所谓人生经验,在看扁他,蔑视他的年轻。 可是?也许爸爸才是对的么。 他倒是知道也肯直面自己对曲燎原的某些稍显病态的欲望,不成熟、也不健康的占有和掌控心理。爱情伴随的理所当然是欲望,他的欲望中天然地包含了这些,并且他自认有在合理地克制自己。 他以为曲燎原也喜欢,能接受。 如果真的能完全接受,曲燎原就不会对他说出“我不想永远被你牵着鼻子走”这种话来,对控制欲的接受,所有人都是有限度的,他自以为是快刀斩乱麻的选择题,压到了曲燎原的容忍黄线。 这一天,还只是一个白天,宋野就被推到了矛盾和孤独的冰冷漩涡中。 别人趁着课外活动去玩耍、去锻炼,或是留在教室做习题,到了晚饭时间去吃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想做,只等着日落,等着天色变暗,等着这一天快点过去。 这有点像他和曲燎原在某一次考试前爆发过的冷战。那一次他就隐约有了种不平等的感觉,日常尚且表现不出,一旦两人发生矛盾,曲燎原能牵扯到他所有的情绪,能让他做不成题,考不了试,吃饭睡觉的基本生活能力都要丧失一大半。可是反过来,他对曲燎原大概是没有这样毁天灭地的严重影响。 也许就如同爸爸所说,爱情本来该是驱动力,被他当成了和目的,甚至是人生的全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