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来了。 钟情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务处……然后她一路狂奔,阶梯、车库、乱七八糟的车钥匙,红灯?是的,好像闯了两个红灯。 “妈妈,妈妈……”有声音跟在她的后边,纠缠不休地叫唤。 像极了几年前,那个怪物对她发出的,阴阳怪气的语调。 她惧怕这两个字,它简直黏得像一层拼命撕扯头皮的浇水,时时刻刻散发着呕心的腐臭味,甩也甩不掉。 “妈妈,你看我一眼……妈妈,我是兔兔啊……” “妈妈,你别这样,我害怕……” 拧开一瓶镇定精神的药,急匆匆地吞咽几片。 钟情扶住额头,倚着桌子靠了好一会儿。 好一会儿,脑袋里的怪声才堪堪消停。 不知何时到的家。 还好,安全回家了。 定睛一看,自己身边缩着肩膀的小小人影,是两眼通红的夏兔。 她可能哭过了,长睫湿漉,鼻子也红红的。 即使这样,她看上去还是相当的可爱、美貌,惹人怜爱。 不知不觉,女儿就长这么大了。钟情的印象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 小时候的夏兔是很爱撒娇的,撒娇不成,便开始缠人地来扯她衣角,喉咙中有咕噜噜的啜泣声。 ——如今的她已经长大。 ——什么时候开始,又开始爱哭了?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瞧瞧她,又惹上了那个怪物。 做错事的人,凭什么哭呢?是希望通过哭这个举动,反过来得到别人、别人的谅解吗? “夏兔。” 钟情揉着太阳穴,声音中溢满不耐。 “是不是要我去死,你才能消停?” 很奇异的,看到夏兔因着某个过重的字眼而变得惊惶的眼神,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突然得到了发泄出口。 屋子里很安静,闹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妈妈,”女孩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不是那样的……” “不是哪样?已经跟你说了无数次,不要再去招惹那种东西,它吃人啊!你还是要去招惹,又来了、又来了,你是巴不得我被你逼疯是吧?”钟情气得一口气顺不过来。 不敢出声刺激到她,夏兔缩着手脚,怕极了地摇头。 “你想否认什么?不会是奢望我认不出来那个怪物吧?”钟情语露嘲讽。 “所以,如果这次没有到学校里,我是不是要等怪物再住进家里、把我咬得稀巴烂后,才有权利知道你又和它接触了呢?” “不会的,”她尝试辩解:“妈妈,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啊。” “我想的太坏?夏兔,是你想的太好吧。我从来是眼见为实。它吃人是假的吗?我和你一起看见的,咬肉的声音清清楚楚,直至现在我都忘不掉。” 钟情瞪着夏兔,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庆幸自己不是夏朴。它怎么变成夏朴的养子的?周绮可是被吃掉的周容的……我光是想一下,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本来不准备回来了,碰上爸爸是意外。”夏兔轻轻声,只敢说到这里。 ——小白其实一直要走,是自己硬要他留下的。 ——说来说去,错都怪她。 “意外?它跟你说的,意外?” 钟情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夏兔。 俩母女之间仅隔了几步,却开始变得难以亲近,仿佛那里存在了一条隐形的分界线。 “呵,夏朴真倒霉,摊上你这个女儿。它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而我是你妈,我说的你不信。夏兔,你长脑子的话就想想,这个世界那么大,意外的概率有多小。那种东西准不准备回来,是你能操控的吗?它根本是缠上你了,看你这维护它的样子,好像还觉得它回来是捡了便宜。硬要等夏朴或者我被它吃掉,你才愿意承认那是个会害死我们的怪物吗?” 夏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意外的概率有多小? ——它准不准备回来,是你能操控的吗? 她被这两个问句噎住了,她的理由站不住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