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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白樘道:“于我而言,不过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而已。”

    在豫州府大堂之中,周邵章气急败坏,竟道:“白衡直,你不必这样冠冕堂皇,倘若是你儿子犯了错,你当如何?”

    当时白樘道:“清辉不会如此不肖。若当真犯错,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周邵章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因惨笑看着他道:“你这样做,相爷那边要如何交代?”

    白樘不答,只是微微抬头,目光描过那“正大光明”四字。

    周邵章所说不错,在出京之前,沈相特意叫了他去,说道:“周邵章向来得力,周家又不好轻易得罪,倘若能替他保全这一根独苗,就替他周全些罢了。”

    言犹在耳。

    再加上巽风所传的话,若是别人说这些,白樘自以为不过是无稽之谈,然而他见识过白清辉所能,也见过云鬟之能,心中自不会等闲视之。

    一动周公子,自然便也牵动周邵章,亦或者会引发云鬟所说的后果……以及得罪周家跟相爷。

    可是,对一个手上捏着十二个无辜女子性命的恶魔,白樘无法坐视不理,更无法如沈相所说“替他周全”。

    他若是保全了周公子,谁来保全那些被百般凌虐之后死去的女孩子?

    律法从不可欺,周俊身为官宦之后,本更该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视律法于无物,甚至利用周邵章身份之便,游刃有余,作恶多端却依旧逍遥法外。

    这一次随着白樘出京的是严大淼,他亲自查看过程小姐身上的伤,对白樘说起之时,用的是“非人所为”四字。

    就算面前是滔天风雨又如何?他手中所握的,便是为公道而设、永不可欺的律法之刃。

    就如这大堂之上所挂的匾额,——正大光明。

    对于那未知或可怖而难以应付的将来,他是“有所不为”,而对于真相不容忽视的现在,则“有所必为”。

    白樘抱着云鬟,一步一步踱过台阶,云鬟本乱乱望向别处,却不知为何,渐渐地目光竟又落在身边之人的脸上。

    风雨凄凄,风雨如晦,油纸伞下,他的面孔时而明朗,时而有些阴暗,然而云鬟知道,这个人是世间最光明正直之人。

    所以在叫巽风赶去告诉他那句话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发端的雨水倏忽洇入眼中。

    耳畔无端又响起那老僧说的话:“小施主不正为其所苦么?”

    云鬟道:“白大人,我有一句话不明白。”

    白樘道:“是什么话?”

    云鬟问道:“若注定求不得,当如何?”

    白樘眉峰一动,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靠得极近,他的眸色清明而无波,虽不知这女孩子如何竟问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但在她身上,仿佛也并不是格外值得惊异之事。

    白樘凝视了云鬟片刻,方道:“也只尽我所能,无愧无悔罢了。”

    下了台阶,眼前伊河也近了,河水急匆匆奔流往前,仿佛是头也不回的旅人,正忙着赶路。

    云鬟轻声道:“果然是四爷的回答。”

    白樘不由一笑:“嗯?”

    云鬟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两句本出自《诗经》,用来赞人的行为光明,德行崇高,如高山一般令人仰视。

    白樘见她果然精灵之极,竟懂得如此引用《诗经》,不觉有些意外。白樘一向虽听过许许多多阿谀奉承的话,但从一个孩子口中得到如此别致的称赞,竟让素来心如止水的他也觉有一丝欢喜。

    白樘笑笑,继而又敛了笑意,却见云鬟动了动,似要下地,他只得俯身将她放下,便是在这一刻,白樘问道:“那你是什么?”

    云鬟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看着地上水乱流:“我?不过是高山之下的一颗微尘罢了。”

    这声音小而轻,隐隐透着些落寞。

    白樘眉峰微蹙,不再言语,陪着她沿河踏桥而过,白樘忽然说道:“你可知……”

    云鬟站住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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