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发作,心中害怕,可看他似乎身子不适,身为贴身伺候的人,他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强抑着惊惧上前道:“陛、陛下……” “都给朕滚!”慕容泓咬牙切齿地低吼。 长福第一次见到慕容泓这副模样,吓得够呛,忙和那名前来送奏折的太监一同弯腰弓背地退出了内殿。 那痛过了片刻就退下去了,慕容泓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上午,慕容泓上完早朝就收到了钟羡的告假折子。 他告假半个月,去榕城赴福王的婚宴。纵不能阻止长安嫁给陈若霖,他也想亲眼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泓却给他批了个不允。 钟羡收到回复后十分错愕,进宫询问究竟。 慕容泓坐在御案后头,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眉眼不抬道:“朕能放她出去,就能叫她回来。” 钟羡见他表情虽平静,但那面色却是极差的,当下也就没有多问,行礼告退。 钟羡走后,慕容泓从奏折中抬起脸来,看着空荡荡的内殿,表情却又怔忪起来。 他方才在钟羡面前话说得满,但其实,他并不确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光凭那一个字,是不是真的能让她回来。 只是除此之外,一个藩王要大婚,他哪怕作为皇帝,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更何况时间还如此紧迫。 傍晚,原本去传膳的长福悄悄过来,低声禀道:“陛下,琼雪楼的尹才人派了宫女过来,说今天是尹才人的生辰,已在楼中备下酒宴,问陛下是否有空屈尊一顾?” 慕容泓虽然应了陶行妹临终遗愿要照拂尹蕙,但他此刻哪有心情,遂道:“去叫张让备下礼品,代替朕去一趟琼雪楼。” 长福应诺退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双手呈上一枚荷包,道:“陛下,宫女说这是皇后生前托尹才人绣的荷包,只是没等到尹才人绣完皇后就仙去了。如今将这荷包转交陛下,就当留个念想。” 慕容泓松开撑着额头的手,侧过脸看向长福捧在手里的那枚荷包。 圆形收口的鹿皮荷包上绣着一位正在蹴鞠的女子,观其体态样貌,不是陶行妹又能是谁? 想起那个自幼便一心扑在他身上,最后到底是被他连累致死的可怜女子,他伸手从长福手里接过荷包。 若不是家中遭逢此难,若不是她一心想做他的妻,若能看她夫妻恩爱,看她儿女成行……这个三妹,纵唤一辈子,又有何妨? 走到这一步,再无回头路。他除了照拂她的家人外,还能为她做什么? “吩咐下去,摆驾琼雪楼。” 第699章 背水一战 琼雪楼,尹蕙独自坐在二楼窗口,面前放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她脸冲着渐渐黑下来的窗外,搁在腿上的双手绞得紧紧的。 她害怕又紧张,杀害周信芳的证据被太后捏着,她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她不知道太后为什么选中她来布这个局以图怀上龙嗣,但即便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一定没安好心。 或许,选中她只是因为她有把柄在她手里,家世又弱,比之这宫里的其他人要好拿捏。 所幸那瓷瓶里装的并非是毒药。事关皇帝,她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愿去毒杀皇帝,所以知道拒绝不得后,她自己先悄悄将那药粉加入酒中喝过一回,喝了之后只觉得头晕晕的仿佛醉酒一般,浑身发热,而胸腹间又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没得到满足,难受到第二日便渐渐缓过来了。 知道这药对人身体影响不大,她才稍稍放了点心。 可是真的到了这日,她又控制不住地紧张,一是紧张万一陛下不来怎么办?除了用生辰做借口,她再无旁的由头可以请陛下到她的琼雪楼来了。二是紧张万一陛下来了怎么办?平素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今夜却要在药酒的助力下与他肌肤相亲?她……她做得到吗? 然而再紧张她也不遗余力地去做了。她心里明白,表面上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人所迫逼不得已,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有多渴望亲近那个她倾慕了几年的男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一想到自己能得到他甚至怀上他的骨肉,她就激动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爱滋生欲望,让人面目全非。 可若能让她名副其实地成为他的女人,面目全非又如何? 那样冰肌玉骨风华绝代,只一眼就摄去了她全副心神,让她明知宫廷凶险还奋不顾身一头扎进来的男人,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让她自觉这辈子只配跪伏在地仰望着他的男人,若是能被他抱上一抱,哪怕就一次,一瞬,便是要她的命又如何? 只要是他,无论怎样,在她看来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紧张忐忑而又坚定不悔的等待中,丽香满脸喜色地从楼下奔上来,道:“才人,陛下来了,快下去准备接驾。” 慕容泓一路行来,头一抬发现到了琼雪楼前,心中却又茫然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