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又似下意识地向纪晴桐那边投去一瞥,然后就闪了个神儿。 长安跟着转头。 原先圆圆站立的方位正好将纪晴桐挡住,如今她挪开了,那正在作画的少女便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纤指执紫管,素手拂青丝,纤腰楚楚,眼波脉脉,也不知一旁的圆圆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红唇嫣然齿色如雪,贞静矜持的模样与一旁活泼明艳的薛红药形成鲜明对比,自然天成地透着一股子儒雅知性的味道。纵长安是个女子,也不得不承认,纪晴桐这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内敛沉静的美,真的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难怪连张君柏也看得闪了神儿,于他这样阅历的男人而言,一个女人能叫他这样一闪神儿,已是难能可贵了。 长安收回视线,默默地又喝了一杯茶。 那边纪晴桐笑过之后才想起侧旁还有生人在场,心中不由一惊,悄悄向长安这边看了眼,见长安正与张君柏说话,两人均未注意她这边的动静,心中稍安。 然稍安过后,心中却又不可抑制地升腾起一缕羞惭。 她因为曾听长安说过对她施以援手的真正目的,今日出来赏秋,他叫她不要戴风帽,结果转头就遇见了这张君柏,那一刻她几乎认定了长安就是想让她被这张君柏瞧见,进而将她送人。可出乎意料的,他却连介绍都不曾为她作,还让她和红药先走一步,与那张君柏拉开距离。她好似想错他了。 她如此戒备,疑神疑鬼,可就算长安真的打算将她送给这张君柏,又有什么错呢?他将她和弟弟从姓彭的手中救出来,带到盛京给他们新的人生,不就是打算要用她来设美人计做交换的么?如此大恩,她除了献出一己之身外,还能如何去报? 她心里都明白,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可是…… “……纪姐姐!”她正想得鼻子发酸,胳膊却被人推了一下。 她侧过脸,薛红药正看着她,问:“纪姐姐,你发什么呆呢?怎么好好的眼圈儿还红了?” 纪晴桐迅速收拾好情绪,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被风迷了吧。”她抬起袖子揶了揶眼角,继续作画。 时近中午,圆圆在那儿唤长安:“爷,爷!” “何事?”长安问。 “纪姑娘的画作好了,你可要过来品鉴一番?”圆圆问。 长安笑道:“我懂什么画?”她抬头问张君柏:“世子可有兴趣过去点评一番?” 张君柏想起之前纪晴桐在书斋的态度,有些迟疑,道:“如此,只怕有些唐突。” “唐突什么,赏幅画而已,杂家是个不通文墨的,难免辜负了她一番才思,世子就当为杂家解个围,走吧。”长安力邀。 长安这么说,张君柏也不好坚决推辞,于是与长安一同来到纪晴桐那边。 今日出来赏枫,纪晴桐画的自然是秋枫图,但山是主体,枫只是点缀,整幅画笔触细劲墨色清逸,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长安拊掌赞道:“画得好,画得好。” 圆圆在一旁噗嗤一声,打趣道:“爷,你就说画得好画得好,这到底哪儿好你倒是跟咱们细说说啊。” 长安瞪她一眼,一副草包样道:“爷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用去做太监嘛?不过爷说不出来,自然有人能说得出来。张世子,你觉着这幅画如何?” 张君柏早已在一旁将整幅画大略赏鉴了一番,听长安问,便道:“构图幽旷用笔简括,墨色苍润灵动鲜活,尤其是这山石的披麻皴法,用得极妙,山峦之秀润多姿,跃然纸上,观之仿佛豫山秋色扑面而来。南朝宋宗丙曾有‘澄怀味象’之说,此画尽得其精妙矣。” 本来自张君柏过来之后,纪晴桐便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闻言倒是忍不住略略抬起脸来,虽未去看他,心中却想:没想到他们这些贵胄子弟中,倒也有这般胸藏文墨的。 长安听得稀里糊涂,但这并不妨碍她再次拊掌赞道:“说得好,说得好。” 这次不仅圆圆笑,连薛红药都笑了。 长安又请张君柏为这幅画题字,张君柏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应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