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成了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要人一闲下来,脑子一放空,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很多与长安相处的画面,她扮作侍女与他谈笑风生时俏皮的眼波,她与敌对峙时那视死如归的风骨,她身受重伤时难得一见的软弱,还有那日马车里,他生涩地向她表露自己的心迹时,她那意味不明却又甚是温柔的轻轻一靠…… 在长安之前,他不曾留意过什么女子,在她之后,他也没有心思再去留意别的女子,只觉得有她在身边,对明天乃至对将来才有期盼一般。 他的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循规蹈矩,只消没有先太子亡故那般的惊天噩耗,每一日与前一日都是大同小异,他可以过得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与快乐无关。而有她在身边却正好相反,他很难过得平静,但他很快乐,哪怕那快乐是让他啼笑皆非的,但也不能否认其本质仍是快乐。 今年他已是弱冠之龄,母亲对他的婚事也催得愈发着急起来,若是心中无人,他愿意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如他这般出身的子弟,婚姻大事俱是这般来的,他无话可说。可如今他心里有人,却又叫他如何无动于衷地再去迎娶另一名并不相识的女子呢? 但是长安的身份,却又注定让他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去求娶,且陛下很可能对她也有私情……每每想到这些他便有种深陷其中却又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啊!”钟羡正惆怅呢,耳边忽传来一声女子低呼,他下意识地徇声看去,却见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名女子跌在台阶旁的树底下,一只花篮翻在地上,篮里的花枝撒了一地。 钟羡见她孤身一人,本不欲搭话,可见她扶着树干站起身后,一腿虚虚提着不敢着地且面露痛苦之色,便忍不住出声询问:“姑娘,你无事吧?” 听着耳畔这清朗而不失稳重的声音,张竞华平生第一次知晓,原来心跳得过快是会让自己呼吸困难的。她几乎是鼓足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自己痴恋了两年多的男子。 因着今天是陪钟夫人来寺里烧香,钟羡穿得十分素净,外头穿一件银线滚边的白色锦袍,襟口露一线淡蓝色的里衣,剑眉星目温润如玉,站在春意深重的山间石阶上,直如画中人一般。 张竞华看了一眼便急忙收回了目光,她从不知原来自己竟是这般怯懦之人。这两年来,因为私心恋他,她不惜屡屡用水仙花粉来让自己生病以逃避随着她年龄增长而益发迫在眉睫的婚事,可如今这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不仅不敢多看,她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面对他的好意询问,她不过低垂着绯红的小脸轻摇了摇头。 钟羡自然也看见了她通红的脸,看她衣着华贵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儿,如此脸红可能是因为乍见外男而觉羞臊,于是他也不多言,转身便欲下山去。 张竞华见他走了,心中一阵失落,低了头去捡地上的花篮,谁知脚一着地,一阵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再次跌倒。 钟羡回身。 张竞华羞得无地自容,原本说好只是假摔的,可是方才她看到拾阶而上的他,一时失神,被突出地面的老树根绊了一下,竟是真的扭伤了脚踝。 钟羡见她坐在地上不起身,眉头微微一蹙,道:“姑娘请稍候,我下去叫侍女上来扶你。” “不必了钟公子。”张竞华急忙道。 钟羡一愣。 张竞华知道自己失言了,低垂着小脸扶着树干再次慢慢站起身来,眉眼不抬道:“我没事,你、你走吧。” 钟羡觉着这姑娘言行有些奇怪,且看她的样子确实不能行走,正犹豫该不该详问一下情况,却见她突然看了眼山下的方向,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花篮和花枝,挎着篮子一瘸一瘸逃也似的往一旁的林子里去了。 钟羡回头一看,看见自己的母亲与另外一名贵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