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行弓着背,一张脸铁青,他说的每个字都很用力,分明坐在气温极低的室内,他仍旧出了一头的汗。 他说:“我没有想过最后是我先出卖了自己。” 那是十年之前的一桩事,跟这之后数次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他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放走了他需要抓捕的对象。 大概是累极了,许朝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身后就是窗台,她倚在上面借力,说:“是为了阿姨吗?” 崔景行说:“她那时候需要动手术,那是很大的一笔钱。” 于是在被诱导的时候,他动摇了。 他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法安然入睡,日夜被良心谴责的滋味并不好受,那意味着要与自己坚持几十年的信仰做日复一日的斗争。 捧着那些热到发烫的钞票时,他立马就后悔,同时却又因为病榻上命悬一线的母亲而狠心向前。 他想到那些绵延静谧的深夜,她将他放在水池里给他擦洗身体,她背着他回家,只有昏黄的光线与星辰作伴。 有些东西从此垮下了,有些东西又重新建立起来。 崔景行说:“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在我拿到这笔钱去给她交完手术费后,崔凤楼坐着豪华轿车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要我跟他一道离开。” 他的岳丈和太太都已经相继去世,后生的女儿年纪尚小,他成了他那个世界里唯一的王,十多年的蛰伏,有朝一日破土,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许朝歌说:“所以你就跟他走了?” 崔景行疲惫地闭了会眼睛:“我那时很混乱,真的很混乱。” 一边是坐拥大笔身家的亲生父亲,一边是监守自盗才能守护母亲的穷儿子,足以改变崔景行一生的铤而走险,换来的还没有他父亲一年的油钱多。 人如果一旦突破了底线,那世俗所认为的所有堕落,都不再是他的阻碍了。 年少时分,向自己发誓永远不会去找父亲、不会去求父亲的崔景行,终于也选择随波逐流了。 他很快随着崔凤楼来到大都市,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他进入公司参与管理,配完秘书配助理。 他开始习惯有钱人的享受,培养自己的喜好和品味,他渐渐不再形单影只,安然接受身边青春靓丽的女人。 那个大山里闷头在森林间奔跑的男孩,那个裤脚上沾满了泥点的男孩,那个一提到命令、责任、使命就滔滔不绝的男孩…… 他找不到他了。 许朝歌问:“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崔景行说:“我没有瞒她,她那时候在准备下一轮的手术,情绪非常激动。我答应她等她做过手术就去自首,没多久却发现刘强将这件事扛了下来。” 许朝歌觉得荒谬,说:“你是说他帮你把这颗□□按在了死人的身上,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这样危险就可以解除了,你也就不用再去自首了。” 崔景行默认。 许朝歌将窗子开得更大,朝着外面一连深M.HzGjjx.Com